他不想骗她,但也不想将实话全盘托出。他的身世未解,又牵扯到了昭德寺与苗疆,那一场诡异荒诞的梦还不知是真是假,不能就这样告诉她……
时间在此刻凝滞,阮浮白等了许久,最终只看到了管随期那圆润的头顶。
头顶带着她赐给他的金冠,就连眉眼间都透出倔强。
她早该知道的,进入公主府的每个人心里都藏着秘密,他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纯白无暇...
就连那句“永远不会对公主撒谎”...没准都是编出来骗自己的假话。
亏得她还信了。
阮浮白讥笑,觉得自己也够傻,竟然就这样信了他对她说的鬼话。
她目光沉沉的攥着拳头,双唇紧抿,上下扫着管随期的全身,半响后做下个决定——
“方青,将他关入地牢。”
......
公主府的地牢,那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
方青缓缓地从门后走出,踱步走到管随期旁边,再一次问道:“公主,确定吗?”
她知道,是管公子的态度激怒了公主。
若是管公子解释一番,公主不会气到将他关入地牢...
她们现在没有管随期是崔府奸细的证据,放到别的男侍身上,公主只会将他们扔到后院放任他们生死...
而现在,公主是要管公子的命啊。
方青打量着阮浮白,她眉心又闪过一道红光,盯着管随期眼里全是冰冷,宛如腊月寒冬。
她许久没有见过公主如此生气了。
为了一个男侍,真不值得......
“拖下去。”
阮浮白摆摆手,再也不想见到管随期一眼。
管随期跟在方青身后,两道背影消失在了昏黄幽暗的书房中。
走在公主府的小路上,方青不甘心的问他:“你真的是崔府派来的细作?”
管随期脚步一顿,蹙眉问:“崔府?”
他眸中划过震惊,方青咬牙问道:“对,你不知道公主怀疑你是崔府派来的奸细吗?”
管随期恍然,原来公主冷落自己是因为怀疑自己是崔府的奸细...
他垂眸不语,心想是那日崔府三小姐送自己回来时被公主看到了,所以她才会怀疑自己。
“若你不是,你就去向公主解释,刚刚公主问你话时你怎么不解释呢?!”方青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转身就要同管随期再一次回到书房。
管随期站在原地,摇了摇头,“我不是奸细,更不是崔家派来的。”
他将写着这句话的纸放到了方青手里,随后又在册子上写:“我有我的秘密,公主知道会生气的,所以公主误会我也合理,你将我送入地牢吧。”
方青面色一冷,指着前方黑深的小路,“就因为害怕公主生气,你就不解释吗?你知道你去地牢会发生什么吗?公主府的地牢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管随期固执的站在那里,看向方青的眼眸中无比镇定。
他不想对公主撒谎,也不想让公主厌恶自己,若是公主心中稍稍在乎他,就会去查,只要查了,就会知道自己并非细作。
他在赌。
赌一场连自己都没有把握的结果。
方青很铁不成钢的指着他,“你去了公主府的地牢就知道了,你根本活不到公主查清楚真相!”
管随期垂眸,不再去看方青。
这是他的选择,方青再如何都改变不了。
方青眸中闪过失望,一声不吭的转身带他去往地牢。
地牢阴暗无光,湿哒哒的滴着潮湿的水珠,鼻尖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地牢里很安静,管随期踩下陡峭光滑的台阶,环顾着周围。
牢房空无一人,只有两个强壮的蛮奴守着。
“知道为什么地牢里无人吗?”
方青将地牢中的油灯点燃,缓缓地开口道。
管随期被蛮奴押在杂草堆上,面色惨白,努力缓解着自己的不适。
他捂着心口,不安的看向方青。
方青幽幽道:“因为送进来的人都死了,管公子,你是在自己送死。”
她不明白为什么管随期会赌公主会调查这件事?
他所谓的情,也许在公主眼里一文不值。
他坚信清者自清,可是阮浮白却宁愿错杀一百,也不愿意放过一个。
公主给了他解释的机会,是他自己不要的。
方青看着他,像是在看他最后一面。
再见他时,可能是管随期的尸体吧...
方青不语,转身不再去看这样古怪的人,对那两名蛮奴道:“小心伺候,他和其他被送进来的不同。”
蛮奴对视一眼,低低的回复道:“小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