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部族游牧逐水而居,这些年来草原王庭更是朝着草原深处扩张,曾有听闻,他们于草原深处探寻到了更为广阔的牧场,有山,有水,有草原,亦有一望无边的森林。
虽然气候夏日灼热冬日冰寒,但其水木资源之丰富,远胜与大乾接壤的这片日渐贫瘠的草原。
是以这些年来,草原王庭都在朝着北地迁移,哪怕世人皆知草原部族狼子野心,却也要在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随着草原部族不曾大规模来袭而逐渐淡漠。
唯有与草原接壤的这几座城池,数十年如一日的伫立在这里,也将昔日的仇恨与不甘就这么一直传了下来。
对其他人来说,草原王庭北迁是一件好事,但顾振安并不这么认为。
他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将草原部族方方面面都研究了一遍,深知草原部族有多么强悍的他,在听说草原王庭于草原深处寻到了新的牧场之后,他的心便一直提着。
大乾百姓能农耕群居,为什么草原部族做不到?是他们不想么?
不,他们不是不想,而是资源匮乏。
草原上不是没有铁矿,但草原部族却无法提炼,除了自身锻造技术落后之外,最为关键的一点则是草原少有林木。没有林木,他们便少有木炭,于是只能依靠牛羊粪来生火,这样的东西替代柴薪尚可,但想要替代木炭进行锻造,却是痴人说梦。
这也就意味着,草原部族的铁器,只能依靠大乾来进行置换购买。
而有了林木,则意味着草原部族可以自己开挖矿石进行锻造,而除了锻造之外,木材资源的充沛,也意味着草原部族手工业的进一步发展——他们甚至不需要自己慢慢衍化,而是仿照着大乾民间所有的一些器械,便足以慢慢丰盈实力。
想想看,他们本就是游牧出身,于草原上狩猎乃是家常便饭,骑术箭术更是自小开始练起,是以往年来袭时,大多来去如风,势如破竹,刀枪过处,非死即伤。
草原部族之悍勇,非常人所能及。
然而这么一个存在,在草原深处,寻到了大片林木——有了林木,那么就意味着他们将会拥有铁器,哪怕是最次等的铁器,其本身也存在着杀伤力,而拥有了铁器,又怎么会缺乏甲胄,有了甲胄……草原部族的实力将会呈跃进式递增。
这样的存在,又有往年南侵的事实,又怎会不让人心生戒备?
顾振安看向十里外开阔之地上,密密麻麻开始扎营的草原部族,面色显得有些沉重。
钦州,苏慕容收到云州监察飞鸽传来的书信,心下一沉:“怎么来得这么快?”
“如今距离立秋还有一段时日,正是盛夏……草原正是丰沃肥美牛羊储存草料的时候,他们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抛下部落里的牛羊,集结来犯?”苏慕容反复思索着,却得不到一个可能的结果,“就算固伦格愿意,那那些个部落的首领和牧民怎么会愿意?一着不甚,他们蓄养的牛羊将面临难以越冬、幼崽夭折的境地。”
牛羊大多大多集中在夏秋两季气温高的季节里发情,如今尚未立秋,正处于牛羊配种的好时候,而待牛羊配种结束,时间也大多到了秋末,这时候地处中原的百姓家中在经由夏收、秋收之后,多有余粮。
而草原部族也要为越冬做准备,是以大多数时候,草原部族便会赶在暮秋时节,也就是九月进行狩猎——他们的狩猎要么是在草原上围猎,要么,则是越过边境掳掠。
近些年因着顾振安一直镇守云州,草原部族多有借狩猎之名前来打探,但到底都是小股游骑,不曾像如今这般大动干戈。
——提前了一个多月,甚至在秋粮尚未征收之时便举兵来犯,是什么给了他们底气?
“来势汹汹,势在必得,”苏慕容沉默了会儿,看向春雪,“可知卢圣手如今身在何处?”
春雪微微想了想,回道:“怕还是在忙着疫病的事。”
疫病,无论是在什么时候,都是要命的存在。
而明明已经在钦州销声匿迹的疫病如今再次出现,这背后势必有人做推手。
苏慕容将近日各处送上来的公文在脑中过了一遍:“让宋岱过来见我,他先前一直身处疠迁所与疫人所两处,此间事物各处细节多由他来带着人处理,本身还有领兵之能……”
“小姐是想……”
“让他前去云州,”苏慕容思索着,“云州如今戒备森严,更有固伦格于拒马关外虎视眈眈……先有固伦格乔装混入钦州把控一地,后有青州羽屏关偏将吴伦反叛,这边城所在,固伦格到底有没有安插自己人手、又或是收买了什么人实在难说。”
“卢圣手若是过去,一是昼夜兼程,他身体吃不消,再则是他手无缚鸡之力,目标过于明显,若是遭遇个什么万一,怕是不妥,”苏慕容缓缓舒出一口气,“但卢圣手术精岐黄之余,于金疮一道上也颇有研究,金疮之术,还有什么是比战场还要考验人的存在?”
“你去问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