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朝会已毕,然则前朝各部衙门却还忙碌着,未曾告假的郑阳庚、苏青延一众,自前朝至这承延殿倒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有冯帆在,倒也不必苏慕容去费口舌,而昔日里批阅过的折子,用过的印鉴,都还盖在公文上,这是做不得假的东西。
翻阅着这些折子,郑阳庚等人面上神色也难免带了几分难看:“那娘娘如今的意思是?”
“圣上总不能一直在无极宫躺着,就算瞒,又能瞒多久?”苏慕容道看向郑阳庚,郑阳庚作为首辅,于中书也好,于朝堂也好,他就是百官看齐的那个,只要有了他的支持,余下的事,便好做了。
苏慕容道:“瞒到瞒不下去的那一日,你我都将受万夫所指。天家的父子能有多少舐犊之情,郑大人比我清楚,一旦那些个王爷们起了疑心……那这长安城,这天下,才是彻底乱了。”
郑阳庚自然知道,但如今这般,却也不是没有别路可选:“何不从诸位亲王里……”
话说到一半,郑阳庚停了下来,他想起先帝当初于无极宫问他的那句话,当时先帝问他,他膝下诸子,何人堪当皇帝。又想起了自皇陵请出的那道立孙不立子的密旨,而后硬生生将后半截话咽了回去,弯腰施礼:“是老臣糊涂了。”
苏青延沉默着,在这时候并不开口相帮,倒是一旁的方正清笑了一声:“既然稳不住,那就不必再拖延时间——这种事,向来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苏慕容颔首:“不错,既然稳不住他们的心,那稳住他们的人也不是不可,只要稳住他们的人,那就是稳住了长安,稳住了长安……那也就稳住了朝廷。陈大人,京郊大营,如今能调出来多少人?”
陈鹤清沉吟了下,而后上前一步:“六万有余。”
“这些人,派去潞州,可能打退那些靖州兵?”
“自是可以。”
自家人知晓自家事,大乾每州设五千府兵,以做守备,然则如今天下一统,除却地方匪患需警备之外,这五千府兵却是多有空缺,且支援云州之时,征北将军更是奉了圣旨,沿途抽调府军,一路北行……这一下子,便将这些个州府名下的府军抽调了一半去,至今尚未归还。
而后便是赵王自立,靖州反了,这么一下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如今迎战顶上去的,乃是就近驻扎的骁卫营,就这还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才迎上靖州兵的势头。
然而问题也在这里,靖州兵人多不说,且还有那等裹挟着拿农具的百姓一道上战场的,骁卫营以少打多,还俘虏了大批百姓,靖州兵又是个无赖打法,于是就这么一直胶着着。
而京郊大营作为驻守长安京畿之地的常驻军,不仅是装备上的精良,便是练兵的将领也都是早些年间跟随先帝一道征战的武勋——当年打出名堂来的武勋,如今大多身处长安,要么则是如喻氏一族一般,举族迁往边地,替圣上镇守一方。
“但若是将京郊大营的人抽了出来,这长安城……”陈鹤清微微摇头,“五城兵马司的人倒是可以,只是他们大多出身武学,都是按着将才那般培养的,就这么送出去,着实有些可惜。”
“五城兵马司……他们得留下,有用,”苏慕容道,“再者说,如今的长安还没到兵临城下的地步,不需要那么多人必须在边儿上守着——有暗影卫在就够了。”
暗影卫,帝王之暗影,有缉拿讯问之权,是帝王手里最为锋锐的一把刀。
陈鹤清有一时的哑然,他倒是将这么个大杀器给忘了,着实是他们人如其名,活得就像是个影子似的,寻常时候没有丁点儿的存在感。
“冯大人手里,能出多少暗影?”陈鹤清问道。
冯帆偏头看了他一眼:“十万拿不出,六七万却也是能有的。”
这话一出,莫说陈鹤清,便是郑阳庚心下也跟着一窒,要知道。作为帝王亲卫,暗影的培养造价可不低,每一个拿出来,都是能以一当十的——暗影之中非是人人学武,却是那不学武的比那等学武的还要来得可怖。
“都在长安?”
“都在长安。”
“如此……”陈鹤清颔首,“可。”
“冯帆,冯总指挥使,”苏慕容道,“长安与京畿之地的安危,就交给你了——看紧了城门,守住了各个王府,即日起,出入城门者,严查。”
冯帆自然懂得她言下之意,当即抱拳应下:“是!”
“既然说,暗影是圣上手里最锋锐的一把刀,那你们这把刀,就得扎在最合适的地方,既教人疼,又教人丢不了性命——如今,也就是暗影卫,外人无法往里面安插人手了。”
冯帆无声垂了垂头,算是应下她这句话。
“陈鹤清,陈大人,”苏慕容看向陈鹤清,“您来安排个人选,率军讨逆,连带着多带些粮草——北地三州,如今积压在长安的那些个粮秣军饷,您也跟着一道带去。顾安,也就是顾大将军的幼子,如今怕是已经带着当初抽调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