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这天地间的热气一般,渐渐地被时节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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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师驾鹤西去,徐淮并未表现得悲痛欲绝,只是默默地处理徐闻的后事。唐瑾有时来寻他,也不怎么与他交谈,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陪着他办事。
他是个极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唐瑾想,不论遇上何事……都能比旁人更快地冷静下来,而后,便表现得毫无波澜。
可她也忘不了,徐闻大雅长往后的某一日,徐淮在檐下踱步,那时她在屋内望着他的背影,竟从那背影中觉出几分悲凉脆弱的意味。
彼时她什么也没有讲,只是起身来走至徐淮身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背。
徐淮这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他被形势逼着走了出来。
据情报,魔族势力移往中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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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瑾这日回到内室来,之前已觉有些头晕目眩。她昏昏沉沉地扑在了榻上。
此时内室中只她一人。
唐瑾趴在榻上,将口鼻都埋进了衾中去。剧烈的咳嗽被掩在了衾间,她本以为能像前几次那般慢慢压下去,谁知陡然一阵反胃,她猛地将一口鲜血吐在了洁白的薄衾上。
唐瑾眼前黑了一阵,缓过来后怔怔看着被自己血污了的薄衾,心中一凉。
正在此时,内室门被推开了。
“璟华,你在啊。”洛知杭与温如走进屋来。唐瑾手忙脚乱地想将她衾上血迹掩住,奈何还是被洛知杭眼尖地瞅见了。
“璟华……”洛知杭只觉心漏跳了一拍,“你怎么……?”
“我没事。”唐瑾低声说道,想从榻上起来,岂料眼前一黑又倒了回去。
“我去,你这是怎么了?!”洛知杭见状大惊。温如二话不说,直接把唐瑾拉到自己背上背着便要出去。
“等等!”唐瑾喊道,“你准备带我去哪儿?!”
“快快快,送本草堂去。”洛知杭跟在一旁,温如则稳稳背着比自己还要高上一些的唐瑾,竟丝毫看不出吃力之态,端的是步履如飞。
两位师姐雷厉风行地将唐瑾一路护送至本草堂,长老望、闻过后,问唐瑾道:“最近几日,是第一次出现这等症状么?”
唐瑾沉默了一下,道:“前两日偶有謦欬,但并未咳出血来。”
洛知杭一听这话,急了:“啧,你不舒服怎么不说?!”
唐瑾叹口气,道:“前两日并不严重,不料今日……”
若是平素,也就罢了。可徐闻仙逝不过几日,她怎好在此时说出来,让身边人再为她担忧?
但直至今日咳出血来,她也意识到自己这隐瞒的做法确有不妥。这是将事情拖得更加严重了。
温如倒是能理解她,帮着她说话:“也不怪璟华。掌门仙逝不久,这几日剑派上下谁都不清闲,璟华不想大家再忧虑罢了。”
洛知杭道:“好好好,我只是一时心急说两句,又没有要责怪璟华的意思。长老,您请继续。”
长老切脉过后,神情变得更加严肃起来,同她们讲,唐瑾这兴许还是青龙剑灵的问题。三人听罢都有些惊讶,温如道:“璟华,贺堂主不是已开药帮你将剑灵压下去了吗?”
唐瑾这一会儿的工夫后背又出了一层汗:“我哪知道……”
顷刻间,魔主那诡异一笑的画面又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本草堂长老提议道可以请白虎药堂如今在青龙山上的郎中来帮唐瑾看一看,洛知杭便出本草堂去请人了。而令唐瑾和温如始料未及的是,洛知杭还没回来,徐淮倒先来本草堂了。
唐瑾看到他便是一怔,脱口而出道:“你怎么来了?”
徐淮反问道:“我不能来?”说罢过来俯身抱了抱唐瑾。唐瑾脸一红,长老虽是暂且不在此处,可温如毕竟就在一旁。不过还好,徐淮只是非常简单寻常地抱了她一下,并无过多举动。
唐瑾咳了一声,道:“我没说不能。怎么,你方才碰到知杭了?”
徐淮点头,轻声问道:“璟华,怎么了?”
唐瑾也不想瞒他,简单地将方才发生的事同徐淮讲了。
徐淮在一旁坐下,不知在想些什么。唐瑾推了推他道:“你没事要做么?”
徐淮道:“今日还好。”
唐瑾道:“有事就去忙自己的,我还有阿如师姐呢。”
徐淮摇摇头,闷闷地说道:“没事。”
唐瑾见他这样说,也不赶他了。温如见状在一旁笑道:“璟华,你怎么老想着赶江寒走,这可不对。”
唐瑾张了张嘴巴,没说出什么来。
温如接着道:“江寒不是会误事的人。”
唐瑾便道:“好好好,我说错了还不行嘛。”
徐淮却对温如道:“阿如,没事的。”
温如也便点到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