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降日过去,日子仿佛回归了原本的琐碎无趣,可旁人不知道,在这个年轻的少女心里,一切却跟以往都不一样了。
因为,她有喜欢的人了。
每个月,信使会将各地的进度汇报带到山上来,而她向少年指点的,就是把来信悄悄夹在别的汇报里,瞒天过海。
这么做自然是有风险的。
所以每一次取信,她都万分小心。她成年礼后,在召唤仪式上,一个幼年精灵族扑到她的身上。
“小主人!以后我就是你的小帮手啦,我会尽我所能的帮助你哒!”那个小精灵扇了扇小翅膀,用一种清脆的童声说道。
——事实证明,小精灵做到了。
两个人见了几面,都是在小精灵的能力范围内才做到的。精灵族第一能准确识别谎言,第二就是隐蔽术——就连神族都无法比拟。
芙洛拉的成年礼前夕,本来不是之前约定送信的日期,可他的信就是来了。
信上说的很简略,让她在家宴当晚凌晨一点,老地方见面。
出于对恋人的了解,戴乔娜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那天家宴开始后,戴乔娜的舅舅走到风头正盛的芙洛拉面前,好像说了几句,随后就是整个会场喧哗大闹,戴乔娜趁乱偷偷跑下了山。
到了那棵老树下,少年早已在那里等候。时隔一年,少年面容更加深邃英俊,那份让她痴狂的温柔从始至终未曾改变。
“你来了。”瑞尔冲她笑了。
戴乔娜敏感的感觉到氛围不对:“怎么?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抱歉,这个时候突然叫你过来……”瑞尔英俊的面孔有些歉意。
戴乔娜一见他岔话题,就直觉不对,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渐渐敛了下去。
“戴乔娜……教廷要给我安排婚事了。”
她怔住了。
“什么……为什么?我,我是说……”一向以贵族嫡女自居的她,居然会前所未有的语无伦次。
“对不起。”
少年深深地看着她。
……
多么像一场夏天的幻梦。
那一个瞬间,她仿佛回到了成年礼那一天,少女穿着雪白的衣裙,淡金色的头发散落在地。
“戴乔娜·荻纳斯,是神你冠上如此荣耀的姓氏。”教皇手持神杖,慈悲地对她说道,“许个愿吧,我亲爱的孩子,对你即将到来的召唤灵。”
少女灿金色的长发垂落胸前,浅色的睫毛在教堂滤过的微光中,闪耀出一种香槟色的华贵光芒。她双手合十在胸前,怀揣着一个十六岁少女应有的虔诚,朝着众神的方向,缓缓闭上眼睛。
“神,我向你许愿。”
少女的声音极轻,或许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我要让我和姐姐脱离苦海。”
“我要让我们能爱而有得,让恋人能在天光下相拥。”
“或许我大逆不道。”
“但是,我愿意为此付出一切代价,初心、灵魂、信仰,以及生命。”
“——特此,拜上。”
少女缓缓垂下头去。
在她之前,有无数人在这座纯白色的高台上,向那些虚无缥缈的神祗低下了头。在她之后,也会有无数人希求祷告,虔诚许愿,哪怕以生命为代价。
人们信神,而不信人。
因为人总是不完美,她们做的再好,再聪慧,再优秀,也会有人挑眉指责。就像一朵含苞的鸢尾,未开之前人们对她期盼太盛,以至花开之后无人问津,于是花自以为自己做错了一切。
可神不会。
神永远完美,永远无欲无求,就像一块纯度极高的水钻,摆在陈列台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或污秽。
人们太贪婪,希望得到一切,却不想用自己的手去得到。于是当神降下恩赐,万民跪拜,恍如朝圣。神给予人们植物的种子,又赐下各种造物。
房屋在顷刻之间搭好,耕地在数秒之间肥沃,泉水中几尾鱼在跳动,秋日稻香四溢,人们不劳而获,赞颂神的慈悲与博爱。
神在世间挑选使者,搭建教堂,建立各种各样的教廷。神规定人们的婚姻应由教廷主持,规定人必须以神学至上,人们编写圣书,字字句句传诵神的丰功伟绩:
“赞美众神,神明伟大。”
“神爱世人,众生为大。”
“吾神至上,谨遵神令。”
………
人们抬头望,人们大声唱,化出一个名为信仰的目光。
祂在天上讲,人间要有光。
——就化出太阳。
*
戴乔娜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山上。
此时宴会已经结束,灯火通明的大厅空无一人,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