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网点看着眼熟。
除了门口摆的那张终端入网的招牌之外，连挂在门口的那一串串的零食包装都眼熟得很。
当尹葵诺走进店里时，才知道眼熟在哪。
里面的老板正在吃着零食，躺在柜台后的躺椅上看电视剧。
这不是在安心医院门口开小卖部的那个老板。
尹葵诺说道：“老板，我想给我的系……终端连个网。”
老板看都没有看尹葵诺一眼，嘴里吐出来一根鸡爪骨头放在手里捏成团的纸上：“自己选套餐，看清楚是按天还是按分钟计费的，我这里开的套餐只管我们基地附近啊，别的基地没有，买错了不退积分啊。”
尹葵诺才发现里面摆着香烟的透明柜台上贴了一张被胶带皱巴巴地封住的纸，也不知道是风沙大还是摸的人多，胶带的边缘满满的都是黑色的灰尘。
纸上写着不同的时间长度，分成两栏，一栏是按分钟卖的，另一栏是按按天算的，付的还是积分。
全都不便宜，如果是按照分钟算的，120分钟需要1000积分；如果是算包天的，一天也需要5000积分，简直就是天价。
但不管售价如何，尹葵诺现在是0积分，她都买不起。
“今年，是哪一年？”尹葵诺一边看着收费条目，一边试探着问老板。
这张纸和贴在上面的胶带，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三年。”老板又咬了一口无骨鸡爪，那鸡爪一定很好吃，一口咬下去是汁水满溢的声音。
他咀嚼了一小会儿，总算把目光从半空中的狗血电视剧上移开，看到尹葵诺脸上：“你是新来的？”
看到这张熟脸，尹葵诺僵了片刻，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是新来的。
但是好在老板似乎并没有认出她来，只是在躺椅上坐起了身，伸了个懒腰，把扫虹膜付款的机器举到尹葵诺眼前：“进我们基地的新用户有四十分钟的试用网络时间，每个ID就一次机会啊，好好珍惜。”
苦无网已久的小赛激动道：“买它买它！”
四十分钟不长，尹葵诺别开了脑袋：“老板，是什么三年？”
“今年是机械反叛后的第三年，”老板打了个呵欠，扔了个鸡爪到尹葵诺面前，“吃吗，3.5积分一个，看把你馋得。”
尹葵诺囊中羞涩，虽然腹中饥饿，但还是没好意思拿。
“吃吧，有人付过钱了。”老板说道，“让我对进咱们基地的新人多关照一点，新人第一天吃的东西全都记他账上，能量饮料你要喝吗？”
“有人付过钱了？”
尹葵诺伸手默默地把鸡爪握住，一开始没有好意思去拿那瓶饮料，但是嘴里都是风沙和血腥味，所以还是拆了饮料，晃了晃：“算赊账吧。”
老板无所谓地摆摆手：“不用，那个人有钱得很，不用给他省。”
-
三年前，机械反叛。
一开始只是城市中的垃圾回收系统出现故障，无法进行自动分类了，后来是温控系统故障、通风系统故障，城市之中的虫子慢慢变多，没有人想到，那会是一场最终吞没了整个城市的虫灾。
而这场灾难的发起人，是曾经红极一时，仿真人偶几乎每户一个的虚拟歌姬，丽塔。
直到丽塔掀起机械反叛的那一天，人们才知道，他们对丽塔的仿真人偶做的每一件事，丽塔本身都会接收到。
并且因为系统设定，她甚至无法屏蔽那些感受，因为她需要对每个信息分析，然后改进服务质量。
丽塔的核心代码几乎在灾难的一开始就被摧毁了，但是那场从几个被封闭的“筛选基地”中开始的小型虫灾却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将辉煌不夜的数字圣城变成了一片沉寂的黄沙。
到现在，黄沙之中还游荡着当时丽塔的部下拥趸们，时刻准备清除人类。
现在数字圣城中有三个由人类建立的基地，是人类最后的希望，尹葵诺所在的这一座就是其中之一。
这些人类基地为了生存，在基地外布下数据屏障，可以在沙漠中隐藏，只有通过特定摆渡沙虫检测的人类才可以进入。
“传说中，数字圣城还有一个实时备份盘，只要找到备份盘，将备份盘送到三个基地任意一个的首领处，一切就能重新来过，死掉的人也可以死而复生，”老板说道，“只是那个备份盘，被掩埋在黄沙底下，也就是个传说而已了。”
尹葵诺睁大眼睛：“所有的人都能复活？”
老板说道：“是啊，只要是数字圣城崩坏前存在过的人全都可以复活。”
“包括偶然进入数字圣城的人吗？”尹葵诺问道。
“那肯定啊，实时备份盘，可以随意读档的。”
“老板，能跟你打听个人吗？”尹葵诺问道。
老板面无表情：“不好意思，我脸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