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尹涵文这么说的时候,在书房里的欧阳绍明反驳了一句:“就她这脑子,再以学业为重这辈子能进得了研究所吗?”
父母那记忆力都不差,显然也是仍旧记得这一茬,脸上僵了片刻后,就笑道:“学业和生活,都是很重要的,以前是爸爸妈妈偏颇了。”
尹葵诺垂下眼帘扒饭,安安静静地将这一顿晚饭好好地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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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周三的时候,学校里解散了计算机系,把计算机系原本的学生都调剂往了物理系和数学系。
这其中也包括了陈宣瑶。
按她所说的,课程量一下子减了一半还能顺利毕业的感觉太好了。
而学校里所有的计算机公共课全部被取消了。
好像不止她们学校,全国所有的学校都取消了计算机的公共课。
就仿佛,造成这一切灾难的,是那些底层代码里只有0和1的机器似的。
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初夏的夜晚还透着凉意,尹葵诺将窗户开着,外面的夜风裹着雨后的花香。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坐上了窗台。
她想起她坐在那座临海的古堡的窗台上,身后站着的人是肖尔。
那时候她跟肖尔还不熟,她还在生涩地讨好那些藏在直播相机后面的观众们。
那时候她还觉得那不过是一场游戏,她面对的人们不过是没有生命的NPC,那时候她虽然害怕,却总是带着游戏的心态满不在乎。
但是现在,她却不由自主地在深夜里回想起肖尔,回想起与他的一次次接吻,一次次相拥而眠。
她感觉自己脸颊和肩颈的皮肤发烫,他温暖的鼻息经常打在这些地方,一想起那种感觉尹葵诺就感觉皮肤上有电流跳跃。
但是后来的肖尔,仿佛总是在跟她保持距离。
他们仍旧会接吻会拥抱,肖尔会给她念睡前故事,但是终归,肖尔不肯跟她走到最后一步,他总是在将她推开,推到安全的位置。
他现在怎么样了?
尹葵诺眨了眨眼睛,然后默默骂了自己一句蠢,翻出自己书包里的电脑。
但是电脑启动后,她对着那张默认的桌面,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她跟那个世界彻底断开联系了,她爱上那个人的面目,只会在她记忆力渐渐模糊了。
对了,日记本。
陈宣瑶曾经说过在她的日记本上找到了秘钥。
尹葵诺又翻书包将自己的日记本翻了出来,从2月19日,也就是她进入第一个副本看到的时间开始,就是长达三个月的空白期。
而在她的现实的记忆里,她那段时间正是开始去幼儿园实习的前三个月,因为每天累得连翻开日记本的兴致都没有,所以确实是漏了三个月没有记录。
而5月19日,尹葵诺看了电脑右下方的时间,她那天因为生病请假回家,因而又时隔三个月重新开始写了日记。
8月19日,是她被她的赛博复制体拖入直播的日期。
快到十二点了。
她粗略翻了翻自己的日记本,没找到哪里有秘钥或者与虚拟世界联系的桥梁,于是尹葵诺从书桌的笔筒里随便翻了支笔开始写日记。
打开台灯的那一刹那,尹葵诺突然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眼熟。
那时候她生病请假回家,开始写日记,也是在这个房间里,用的这支笔,在这样的灯光下。
那时候她写了什么来着。
[2023年5月19日 晴 星期五]
我想,我不想当幼师了。
明明都是一样的工作,甚至更累,我却总觉得自己被那些家长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
孩子们很可爱,但是闹腾起来也很像恶魔。有时候明明是他们的错,但是家长们永远会把责任怪到老师们的头上。
在出事前,我们不过是看管小朋友的幼师。一旦有什么事发生,却又说我们是人民教师,要我们承担起作为教师的责任。
一个班上有那么多小孩子,我真的已经尽心尽力地在照顾每一个小朋友了。
……
……
尹葵诺按照当时所写的,一个字一个字默写下来。
她不知道是否一字不差,但是当时那种委屈和无助她仍然记得。
她父母去接发着高烧的她回家,回家的路上一向多话的爸爸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尹葵诺的内心已经开始自动播放他们以前的指责:
“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这脑子究竟还能干什么呀。”
“我们两个怎么生出这么个小孩。”
尹葵诺一直以来记忆都很好,那些指责仿佛就被录在她的脑子里,一到类似的场景就会开始自动播放。
在园长的告状面前,尹葵诺期待父母会为她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