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三日,这三日间高橫只见了高檀一面,高檀看上去中毒颇深,大部分光阴,他似乎都在半梦半醒间,高橫连问一问他中的是何毒,怀疑是何人下毒的机会都不曾有。 高檀住到了另一处营帐,而顾闯不肯见他。 高橫不傻,他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他对随从道:“顾将军在疑我,他恐怕以为是我下毒害了高檀。” 进了营地,高橫身边只留了这么一个心腹。 “公子,何出此言?公子没必要害了那庶子,若是有心要害他,公子何苦将他带来邺城。” 高橫摇摇头:“顾闯会疑我,是怕高氏以此为由,破坏先前的联盟,舍下一个小小的庶子,又有何不可。” 随从变了脸色:“公子打算如何做?可需要派人送信到夫人手中?” 邺城到湖阳,快马加鞭,亦需小半月。 高檀若是一直不好,难保顾闯不会先下手为强,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茬,死一个姓高的是死,死两个也是死,更何况,两个都死了,无人前去湖阳通风报信,兴许他还能长久地瞒下去。 想到这里,高橫彻底坐不住了。 “你想办法出得大营,前去邺城与人汇合,我立刻写一封信给夫人。” 金乌落下了西边的地平线,往西望去,漫漫黄沙卷地,拉长的日影在沙砾之间摇摇晃晃。 天色暗了,远处的靶台隐匿进暗影里,再也无法看清。 顾淼抬手收了弓,往营帐折返,走到岔道时,她脚尖一转,不知不觉地走向了高檀所在的营帐。 隔着一小段距离,她便闻到了浓重的药味。 难道高檀真的伤得这样重? 自他中毒后,顾淼还未见过他。 她将长弓调转方向,挂在背后。 高檀的帐外守着两个军士。 见到顾淼,他们面露疑惑,顾淼压低声道:“听齐大人说高公子受了伤,我特来瞧瞧他,不多待,看一眼就走。” 顾远是顾闯的‘远方亲戚’,两个军士面面相觑,犹豫片刻,最终挥手放了行。 顾淼暗暗深吸了一口气,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角落里的灰炉子火苗摇曳,炉上的黑罐里,深褐色的药汁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高檀躺在木板床上,双目紧闭,似乎在安睡。 帐篷里除了咕咕噜噜的煮沸声,再也听不见别的响动。 顾淼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到了床前。 他的呼吸又轻又缓,从前他躺在身边睡着时,呼吸同样轻浅。 只是……只是眼前的高檀,看上去太年轻了,青涩得陌生。 十五年,十五年后的高檀鬓边生了些微白发。 宫里的太医说,陛下是多思多虑,故此早生了华发。 顾淼低头注视着他的容颜,忽见他的眼帘动了动。 高檀醒了! 一双黑漆漆的眼仁凝视着她。 顾淼慌忙地退了半步,嗫嚅一声:“高公子。” 高檀将醒,脸上露出了罕见的迷茫神情,他的目光扫过她的脸庞,划向她背后的长弓,顿了小半刻才道:“顾远?” 顾淼拱手,撒谎道:“齐大人命某来瞧瞧高公子,不料公子在安睡,是某叨扰了,先告辞了。” 高檀的眉头皱了起来:“齐良让你来探我?” 这个谎确实撒得不太高明。 顾淼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正是。” “齐大人有何嘱托?”高檀半坐了起了身。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唇上难见血色。顾淼仔细一看,见到了他鬓边的疤痕,看形状,大概就是她的箭擦出的伤痕。 当晚,她原来没有真的射中他。 “高公子……伤得很重?” 高檀抬眼看向顾淼,她不答反问,他脸上虽然疑惑,却也答道:“此毒难解,虽未伤及要害,可解毒亦需时日。” 顾淼面上点了点头,心中却想,如此一来,一时半会,高檀是走不成了。 她再次拱手道:“时辰不早了,不打扰公子休息,我先告辞了。” 顾淼刚一转身,又听身后的高檀道:“顾公子,可否替我向齐大人带一句话?” 顾淼顿住脚步:“什么话?” “居夫人在邺城有处旧宅,在南衣巷。” * 高橫并非孤身来到邺城,顾闯早有预料,只是他没想到,高橫在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