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栓抽动声响起,吴青再次扭头看向仓库大门。
这次仓库大门没再扔进来几个倒霉鬼,四个手上系着红绳的水工帮打锣的,提着几个竹篮子,走了进来。
一股淡如烟的麦面味从竹篮中散发而出。
仓库中被关押的所有人都是。
“开饭了。”
一闻到这股味道,众人一拥而上。
“退开!”
几名打锣仔早有预料,齐刷刷抽刀威吓,两百多号人立马好似鹌鹑,不敢多出一声。
打锣仔将盛满硬面饼的竹篮放地上,瞪着眼睛,
“面饼,一人一个,不准挑,也不准多拿,要不然我剁了你的手。”
在钢刀的威胁下,仓库里的众人勉强排出了有序的队列。拄拐而落于人后的吴青不急不缓地排着队。他也早肚饿了。
小半个掌面大小的黑面饼一个个地从竹篮里消失,没人敢挑,打锣仔手里的钢刀可不是开玩笑的,轮到吴青时,面饼还剩不少。
竹篮放地上,吴青因有腿伤,扶着拐杖下蹲去取黑面饼。
还没拿到手,竹篮就被一打锣仔提起。
提起竹篮的打锣仔嬉笑道,
“见你腿瘸,不方便,我帮你拿高,还不快说声谢谢大爷?”
半蹲的吴青看着竹篮比自己头还高,再度站起。抿了下嘴唇,咧嘴一笑,
“谢谢大爷。”
伸手要去拿竹篮里的面饼。
打锣的手却一松,竹篮往地上落。
吴青眼疾手快,一探手,手上就多了个黑面饼。
没看到瘸子气急败坏,打锣仔哼了声,提起篮子走人。
得势者对弱者的恶意总是来得莫名其妙,消失的也莫名其妙。
打锣的对他的戏弄,好像浑不在意的吴青“嗒嗒”拄着拐,往先前靠坐的立柱走去。
但有人不想让他消停。
面饼又冷又硬,但最先领到面饼的几人,早已三两口下肚。
面饼太小,填不满饿了一整天的肚子。
其中一伙人,就将目光投向了吴青等最后领到面饼的几人。
尤其是吴青。他是一身伤,走路还要拐杖。
这一伙人,七八个,是最早被抓到这仓库来的,来得早,就早早结成了团伙。这两天,没少尝到仗势欺人的滋味。
这就围了过来,一对一地抢下其他人手中的面饼。
这一伙人中,一个鸡公嘴大咧咧朝吴青道,
“你一瘸子吃得完一块饼吗?分点我?”
吴青理都懒得理,一张口,咬下一大块面饼,腮帮子鼓动,咀嚼声分明。
“嘿,你娘。”
鸡公嘴恼了,一瘸子敢蔑视他?
鸡公嘴恶从胆边生,风风火火一拳就朝吴青打去。
姿态松散,显然没有练过武。
吴青咽下面饼,拐杖往前一戳,仿佛正常使拐,却不偏不倚,拐杖头正正戳在鸡公嘴脚面上。
硬木的拐杖,戳脚面,哪能轻松?
鸡公嘴“哎呦”一声缩脚,失势滚来,吴青往后侧身躲闪,牵扯到伤口,呲了下牙,低头看着鸡公嘴抱脚,在地上直叫着痛。
动静不小,才走到仓库门口的几名打锣的齐齐转过身来,凶神恶煞,
“他娘的,怎么了?”
鸡公嘴的同伙恶人先告状,嚎哭到,
“都说瘸子心眼坏,果然不假,他拿拐杖拌这人,摔得惨啊。”
“找事啊,婊子仔?”
就是之前戏耍吴青的打锣仔,他不爽的甩着头,提着刀往吴青这来,不分青红皂白,抬手将吴青手里面饼打落,补一脚踩成几节灰渣,
又一脚朝拐杖根踢去,吴青向后一松拐杖,拐杖一扬,整个假装向后跌走了几步,勉强稳住。
“快点,吃酒啦。”
门口同伴在催促,这名打锣仔冷冷盯着吴青五六秒,才环视一圈,颠着手中钢刀,
“你们也给我醒目些啊,犯我手上,没你们好果子吃。”
“还没好?”
“来啦。”
面对同伴,打锣仔换上一个灿烂笑容,应声小跑了过去。
鸡公嘴露出一个得胜的笑容从地上爬起。
吴青一声不吭,一瘸一拐坐回到立柱的阴影中,脸色阴郁。
“这鸡公嘴,哪里和我像了?”
吴青又向来没有耐性。
一次戏弄,一记脚踹,便几乎触底了。
吴青缓缓解开身上的绷带,等待着水东工厂拉响晚间换工汽笛。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水东工厂的换工笛声拉响的时间,就是晚八点。
吴青伤势完全恢复也是晚八点。
胸前,手上,腿上,一圈圈的绷带落下,药味混合着闷了三天的恶臭涌出。吴青没有将有臭味的绷带丢弃,而是一团捆好。这全是布制绷带,洗洗可再用。
借着月光,吴青看清了左臂的状况,原本鲜血淋漓的几个拇指粗的透洞,现如今只有绿豆大小。
端的是神奇非常。
吴青想了想,这点小伤口,好像……
不太碍事了。
吴青的眼陡然亮起,腾地一下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