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老道的青山观,不在山上,而是在余江水XC区外,郊区,一座只有两进两开间的小观。整个青山观,也只有詹老道一人。
吴青与施大海从何庄乡回返余江,会从此处路过。
没有过自家门前而不邀客的道理。也没有主家近在眼前,受了邀请而拒入的道理。
正午出的余江城,到青山观时,已经是晚边,该夜班。但临时加了半天班的吴青与施大海,到青山观暂歇一下,倒也算不上渎职懈怠,不妨为之。
青山观,小观,没什么好的风景好值得讲。甚至前殿供的都不是天道教三尊神,而是余江的地方神灵。
天道教是一个多神信仰的宗教。和道教一样。
最高信仰是“天道”,其下神明众多。神仙体系十分发达,来源也十分繁杂。
天神,地祇,人鬼,成仙的修道者,各地历史名人,神话人物,林林总总,成百上千。这点也和道教一般无二。
这成百上千的神明,依照等级次序,分别居于九天界之中。
从低起,第九天郁单无量天,第八天上上禅寿无量寿天……最高天,无想无结无爱天。
“大通神将。”
施大海看吴青抬头望青山观前殿神像,开口给吴青释疑,
“据传是大通朝的一个将领,主疫兵。通朝作古已千年,出产于通朝的神仙倒还犹在。此非奇事。奇事乃是,此非奇事。”
前殿的烛火照出一张小方桌,詹老道独坐主位,吴青施大海东西对坐。
三道斜影幽幽。
吴青从施大海绕口令一样的话里听出了嗤鼻。
也许施大海在回返路上说到净土教时的不屑,并不光是针对净土教。
詹老道,拿眼一瞥施大海,道,
“看看地啊,老施,现是道观里,当我这道士的面讲这话。也就是我俩熟……你有真本事不假,可我这老道也不全无用处,安定人心,宽解恐慌。许你讲神仙都是招摇撞骗,换贫道说,哪尊神不是劝人向善?讲是百姓心有所依。现世道不好,再没点念想,不好捱。
上上香,念念神,求一个护财护业护家,去病去疫去灾,平安度日。这还碍着谁了?”
施大海随即失笑,不再言语。喝茶而已。青山观无酒。
观外稀稀拉拉,不知何时飘起了雨丝,俩个年轻的身影冲进了青山观前殿。
两人都是身穿灰白色国棉短衣,胸口别着育德中学的校徽。俩中学生。
这两人一跨进前殿门槛,有点不好意思地朝观内三人笑笑,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大点,胆子也大些,弯腰行礼,
“我们两个都是育德中学校的学生。路上雨太急,我二人不请自入,借贵观宝地暂避,还请道长见谅。”
是个不见生,且有礼的后生。
詹老道呵呵笑道,“无妨,两位小居士来饮杯茶?”
那两人却是一起摆手,“门口站一下就好,雨停了就走。”
见两个学生有自己的主意,吴青等三人就也自己聊自己的。
不一会却听见俩学生争论开了。论的是神仙,两人面红耳赤,论况激烈,声音也就不由自主的大了起来。
年纪大点的学生说,“拜什么拜啊,哪有什么神仙?老师教的是数史科学,你想的是崇道拜神?要是让先生们听到,怕不是把你手心都抽肿起来。神仙都是骗人的,靠的民众心里畏惧。怕死,才有了幽府刑官,怕水火无情,才有了水火二神。
你看殿上大通神将凶神恶煞,想拜他一拜,保佑你不遇伤病兵灾。你怎么不回过头想一下,他是大通显庆二年时,余江大疫与兵乱共起时的叛军头子,被招了安,当时的余江人怕再有瘟疫和战乱,才奉起了大通神将的神位。去疫与他何干,适逢其会而已。免兵灾又与他何干?他是起乱的那个。”
年纪幼一点的学生嗫嚅道,“拜拜总是好的嘛,心里有念想不是,害得了病好办,寻医问药即可。可现在世道不好,外头还在打仗,万一波及到了余江来,刀兵加身,那时该如何是好,不就只能想着子弹不会落在自己头上?除了求神拜仙,还能如何?”
年纪大的学生啐了一口,“得了病,你就晓得寻医问药。世道不好,你怎么就不想着去寻医问药,治一下根?拜神?世道不好,战乱不断,治安乱,难道不是那些个狗巡警,狗军阀……”
“咳咳……”
两个学生唾沫飞溅,詹老道忽然咳嗽了一声,将两名学生打断,两名学生这才记起,观内还有两穿公服的,吓得脸色煞白,见雨势小了,慌慌忙忙跑出了青山观。
“这俩娃娃。”詹老道摇头,笑着将作挽留状的手落下。
施大海哈哈笑道,“你不出声,两个娃娃不至于吓着。言论自由嘛。我们是管盐务的,又不是抓社会风气。而况我是觉的他们说的不无道理。道长说呢?”
詹老道苦笑,“能言会道,条理清晰,挺好。”
赞人,却不说那学生说的话,是否有无道理。俩学生骂不光是狗军阀,还有神仙。
吴青见缝插针,“真的有神仙吗?”
无论是从吴青现在职业的角度,还是从他自己的“来历”出发,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