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严整肃杀。
整个南余道有如此威势的,自然就只能是南余道镇守使,中央军驻扎余江第九混成旅旅长,少将军衔,封号南威将军,管春武是也。
他此行是前往省城,与其他胡系将领,开会磋商与北方刘系军阀冲突事宜。
余江城东城墙,东城门下,泾渭分明的两支队伍,排头前各一名身穿同样土黄色军服,脚踏长筒军靴,留有翘尖八字胡的男人各自在黑伞下,目送镇守使车队的离去。
翘尖八字胡,是泰西人的习惯,主要是泰西贵族喜欢留,众所周知,现如今大乾民国的各军头,几乎都是从旧乾朝聘请的泰西军事教官手底下练出来的,出于全面学习的缘故,也将这胡子学了过来。
尽管与泰西隔绝十五年,但是这种习惯保留,现如今几乎成为了大乾民国军人的标配。上至已经病逝的前新军军阀头领,前民国大总统杨世墩,下至小班小排长,都喜欢留。
军服,军靴,八字胡,这两人的身份,不用说,至少有点军衔的军人。
其中一人酒糟鼻,他微微叹息,
“还是老谷更得将军器重啊,将军外出开会,都带着他,余江人以为咱们都是将军副官,都挂个校官的衔,就平起平坐,呵呵,差远喽,咱们就是干些个杂活……话说回来,常贤,将军走之前让你敲打榷运局,主要是缉私二队那帮子人,怎么样了?”
另一名军人,自然就是常贤,他呵呵笑道,“还能怎样,就这样呗,钉子是已经打进去了,料想他们也不敢翻边。”
“那你说将军是何苦呢?想敲打他们,自己把席玄月那老娘皮叫过去,不就行了?”
“所以说啊,老谷才是最得将军器重的那一个。”常贤捻着自己八字胡的翘尖,“将军说想换口味,八个菜系,老谷就带了六个菜系的厨子回镇守使公署。将军说车子坐垫不舒服,他就跑遍了南余道所有皮子铺,挨个试。总之将军一句话,他就办的漂亮妥当……要是将军事事亲为,还要咱们这些副官干嘛?”
“说的也是啊……”酒糟鼻哈哈笑一下,摆摆手,“我先回了,一堆事忙。”
“走好。”
一支十几人的小队消失在了雨中,城门口仅留常副官与他的十来名属下。一水的军装中,站有一名身穿黑色长衫,须发皆白的老叟,满脸的老年斑,面皮松垮,正是许久未登场,绰号李御史,现如今余江安保公司的总董,李介明。
他在管家阿富持伞下,越众而出,略微后半步地站在常贤身边,递过去一个牛皮纸袋,“常副官,办妥了。”
常副官看都没看,挥了挥手,“人手也备好了?”
李介明收回防水的牛皮纸袋,点了点头。
“备好了。”
“多谢李老囊助,要是没有李老的出谋划策,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常贤长出一口气,眺望镇守使车队离去的方向,
“时间掐得真妙啊,上午将军出发,路上又无电报,下午席玄月那老娘皮出关,想找将军都找不到,想和我打擂台,只能来找我了……万事俱备,就只等她找来了。”
常副官眼眸中,倒影着天水雨幕,他不是在看天幕,而是在看已经完全看不见的镇守使车队。
这才是真正的力量,可惜……
不是觉得自己没本事,而是凡事有个先来后到。
晚了,就争不过了,只好退而求其次。
他一摸胡须,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捏着下巴,有点好笑的意思,
“有一事我就是一直搞不懂,为什么玩弄阴谋诡计时,总是暴雨阴绵……是我应天公,还是天公应我?”
自大孙子死后,而未寻到仇人,李御史的表情就更渗人了,此时笑意难明,“人事物化,皆可预料,所谓有迹可循,独天时不可料,这是无常。无常遇有计,那自然只能是天公应英雄,何来英雄应天公?”
李介明话音才落……轰隆,天公应时,乌云乍现闪天光,崩腾夏雷吼。
雷声中常副官哈哈大笑,“我区区一个将军的副官,安敢自称英雄,但是,真好一个何来英雄应天公!”
心里想着退而求其次,但面上意气风发!
“回城,静候佳音。”
李介明低头喘了气,好似体力不支,这一喘气的功夫,所有军装士兵全都走到了他前头,他才看了管家阿富一眼,阿富硬着头皮附耳过去,
“老爷放心,挺着肚子,跑不了多远。”
李介明冷冷看了他一眼,“那就是还没逮到喽?”
阿富背上湿了一整块。
…………
下午。余江城水西棚户片。
暴雨的落下速度,早昨天,就已经超过了黄土路吸纳雨水的速度,此时奔涌在水西棚户片各小道上的雨水,仿佛一条条的溪水,足足漫过了人脚腕,飞流之际,带走脚腕的温度。
如果是闲暇无事之时,如此盛夏时节,团缩家中,纳凉爽,吃茶点,赏雨景,少不得念叨几句,
“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诸如此类的酸话。
但泥泞中抬脚,暴雨中裹身办案的盐警们就臭着老大一张脸,乡骂声不堪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