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吴青无意拉着人死命赔礼道歉,沈义民被关了二十多天,看见盐警那身制服也有点发怵,保证道,
“这事是我错了,以后如何会找缉私二队的麻烦?”
是个是非分明的主,吴青也爽快,一句废话也没有,拿钱,拿车钥匙。
榷运局出的歉金。
这事对吴青来说就算完了,不过身为主方,没有先走的道理,沈义民和一个被他叫来助阵的军方好友先行离席。
两人来到得意楼楼下,沈义民遮眼一望太阳,长吁一口气,旁边那军人只觉得好笑,
“怎么,重见天日,无限唏嘘啊。”
“差不多,不全是……”
沈义民下意识的刚想符合自己身份的笑出来,没笑畅快,眼角瞥见得意楼边上巷口,一皮包骨头的瘦小孩在捡泔水吃。
还不是整桶的那种,整桶的早被人买去喂猪了……是拉车时荡到地上的泔水。
沈义民心里霎时阴了几分。
对吴青来说,人均寿命不过四十,夭折率超过百分之五十;兵、饥、旱、涝、瘟、蝗,大大小小灾难下,乾国的恶劣世道只是个背景板。
街边的老叫花子,只有初来乍到时向吴青投了个石子,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对这些乞丐,投注过目光。
贱民与官员之间的贫富差距夸张,吴青也只是感怀一下,没有意识到贫者已经贫到光是余江,每天都会饿死十几人,这还是夏秋季节,如果到了冬天,一车一车的尸体就会往城外拉。
水西的血婴,只是吴青用来换取常英人情的工具,但是水西郊区的弃婴塔,光今年,已经不知道清理了几次。
而这些对于沈义民来说,他感同身受。
有人说,乾国如今乱局颓势乃是一八四零年的泰西入侵战争的遗毒,但是泰西人被封闭,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十五年间,乾国这片土地上出现的灾难,有增无减。
就好像自己已经确定的事实,沈义民瞟了一眼身边的军人。
你以为你们军阀才是乾国的主人?
他笑了下,用开玩笑的语气对军人说道,
“记者为国民之耳目,共和之喉舌,你信不信?”
军人还摸不准头脑,沈义民蹲在捡泔水吃的瘦小孩边上,
“你爹爹呢?”
“死了。”小孩咬着指头,麻木回答。
“阿妈呢?”
“也死了。”
“家里人有谁没死?”
“没有家。”
沈义民站了起来,军人过来问他,“可怜他就给钱呗,问那么多干嘛。”
沈义民摇摇头,“给钱救不了他。走吧。”
“去哪?”
“我家。”
“干嘛?”
“拿我那乾国封闭前进口进来的宝贝摄像枪。”
“咱们是去军营,拿那玩意干嘛?”
“你以为管将军请我这个笔杆子干嘛?当然是要我用我的笔杆子,好好宣扬一下军威了。我觉得吧,笔杆子没用,我之前写了不少稿子,都被压了,没人信,但要是拍下来,只有民众们亲眼看看,我第九混成旅的官兵们,威武雄壮,军纪严明,他们才会信的!”
“真的?”
“真的,我试过了。”
…………
来到第九混成旅在水东郊区的驻地,方领了镇守使幕僚委任状的沈义民像个好奇宝宝,
“那是哪?”
“校场。”
“那又是哪?”
“演武堂。”
“那呢?”
“军火库。”
“哦。”了然的声音,让陪他进来的军人哈哈大笑,“行了,小家模样,丢人。”
…………
在吴青来到余江的第一天,挑了两家武馆,一个茶馆。
挑到第二家西平武馆时,看门的刘西平徒弟,误将张仔七认成了刘西平的客人,张先生。
实际上那张先生,是一个名叫张肃英的人。
他不简单,是乾国武士会余江分会的副会长,他当日去找刘西平,乃是为了一件事。
余江武术游艺大会。
吴青大概两个多月前,报纸上也看到过,但他肯定忘了。(你们也是)
乾国武士会余江分会原定计划,召集整个南江省的武术家,前来比武。
时间不巧,定在了十月中,但受到缉私二队查出的【积病阂】影响,游艺大会推迟到了十一月份,不过大部分受邀前来的武术家,并未得到信息,仍旧是往余江赶来。
如此盛会,自然也是少不了商队云集,游人往来,甚至省外的武术家,他们也在往余江赶。
平时如此大规模的人员往来,少不了各地驻军盘查,但是现在这情况,查不过来。
这不,吴青十来天前,才去过的那个余江城西边的黄沙大道上,一支足有百人的商队稀稀拉拉。
商队前头一辆马车撞上了一个樵夫,樵夫哎呦了一声,柴木散落,商队的护卫连忙呵斥。
“干什么吃的,快滚开!”
凶神恶煞的,不像是玲珑八面的商队护卫,像是土匪!
一阵秋风吹拂,吹起商队中段一辆马车的门帘,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