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二点,老时历的子时,是夜色正浓的夜间。
这是废话。
可在座钟的分针与时针同时略微移过那罗马字符的“十二”时,却有淡金色的光线从窗牖的缝隙中落在了地面的灰砖上。
阳光。
盘坐的席玄月面无表情。
吴青双手撑住扶手从座椅上跃起,迈步飞快的来到窗边,大手一推,豁然仰目高望, 屋檐下兽形滴水瓦的尖角不足以遮挡目光,绽放的金色薄光刺激得他的眼皮不由的落了落。
洒落辉光的银月消失不见,星罗棋布的夜幕被遮蔽,跃入眼帘的是腾跃夜空之上的六团耀目炎阳。
六阳同出,远比光耀大地的太阳更加璀璨夺目,破除昏暗。
墨夜换白昼!
就盯着六团炎阳看着的一刹那, 吴青敏锐的察觉到,这六团炎阳一圈还有黑色的扭曲漆边,充满了向下的压迫感,仿佛是要钻破天幕,却还未真的降世。
他回头看向席玄月,“这是?”
席玄月缓缓度步来到他身边,沐浴在金光之中,头顶紫金莲花冠折射绚烂彩光,如同琼脂的双手一展,紫色法袍升腾如云,恍如升仙,含笑道,
“阴至子之时, 天根理极微,六阳初动处,万物始生时。万物抱阴而死,抱阳而生。六阳陷空之天象,此即万物返本,天地来复之机, 到午时, 阳气最盛便是我等羽士破限之时。”
吴青向来对这种玄之又玄的言论不太感兴趣,但这是切身之事,无法置身事外,他皱眉头,
“这可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席玄月瞥了他一眼,“你原是如何想的?”
“悄无声息,陡然破限……可现在这么大的动静,你们是怎么瞒过去的?”吴青安抚着法身与神兵的颤栗,十分不解。
席玄月仰望天空,“非九量天众者是看不见的,对他们来说,眼里还是如常的夜晚。”
吴青点了点头,忽的眉头一挑,标准是九量天,而非【羽士】,这么说起来半夜前被自己杀掉的摩侯罗伽【行者】也是可以看得见喽。
话说,那个【行者】,有无同伴?
…………
“牟老大,阿敏找到了……他死了……”
胖子行者的声线像是被刻刀划拉了几道,也像是被野狗嚼烂的骨头在地上滚着, 一字一顿,尖锐刺耳,很难听。望着着地面那具尸体的脸庞也很难看。
听到传讯的无眉青年牟冬云和另一个行者,一前一后的撩开枝叶,弯腰走到了胖子身边,神色一点不比胖子的脸好看。
地上阮敏的尸体从脖子往上是一滩碎屑,以一个夸张的扇形分布出去很远,几乎要衔接到五米外泛着铁寒的转轮枪碎片。
胖子蹲了下来,喉咙止不住的往下吞咽了一口唾沫,
“身上的衣服都绽破了,阿敏肯定显露了法身,背部接地,他不是被偷袭杀掉的,是正面接敌,然后被杀了……死得很干脆,像是几招撂倒的。
没道理,阿敏的火枪专精这么高,还有附加了伊格之力的转轮枪,被人近身杀掉……敌人快到他觉得自己没法跑?还有他死前传讯来的【摩利支天】什么意思?”
胖子的泛着油光的脸抬了起来,阴晴不定,
“这次事件还下放了其他行者?”
牟冬云没有眉毛的眉骨一放,冷冷一笑,
“这次是三大佛主共同注目的任务,哪个狗东西敢私自放行者下来,而且你在净土界的时候,可曾听过摩利支天的法身被谁获得了?”
胖子一愣,“那就没了。”
天龙部众的法身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实力强悍的同时,个个都有名有姓,具有唯一性。
不存在你是【那罗延天】,我也是【那罗延天】,整个须弥之中,只会有一个【那罗延天】,同理,整个须弥之中,只会有一个【优波难陀龙王】,也只会有一个【摩利支天】。
只有原主死了,这个法身才会被其他天资出众者获得。
牟冬云露出一口黑漆漆的牙齿,
“一个获得了二十诸天之一法身的野生行者,和我们杠上了……”
胖子站起来,一口浓痰吐到了脚边,“找到他,宰了他?”
另一个行者牵着大白犬沉默不语,显然也是这个意思,但两人一扭头,却被他们老大的脸色给吓了一跳。
牟冬云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厉,睫毛颤抖得厉害,却一闭眼。
在两个行者惊诧的目光中,竟然是深深咽下了一口气,
“你们觉得这个【摩利支天】是八色天还是九量天?”
“牟老大……”
“回我话!”
“看不出来,阿敏死的太干脆了,不像有缠斗过的样子,对方的实力应该远超阿敏。”
牟冬云最后在阿敏的尸体上,重重剜了一眼,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硬挤出来的,
“走,先完成任务。”
金光射破叶片的缝隙,落在了三人一狗的肩头上。
“什么玩意?”
胖子抬头仰视,瞳孔一缩,透过树冠的缝隙,看见天幕中的六团炎阳,他的眼神就乱了。
他之前其实和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