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睫毛不可抑制地颤抖,胸口倒灌进了蜂蜜,还有意无意地夹杂了柠檬的酸甜。芥川龙之介几乎要认命地闭眼,瞥见亲吻对象身后太宰先生的容颜。
黑手党干部照旧一只眼蒙着绷带,剩下的一只眼显露在外。他蹲在那,一如初见那天,居高临下,看透一切。他眼里盛着的晦涩不明,是他用尽一生要寻求的宿命。
芥川龙之介像是被烫着一样,猛地推开世初淳。
他以为自己见着满满的讥嘲,与无止尽得要涌出来的恶意。连太宰先生抿得平直的嘴角,都似是在嘲笑他,阐述他的不争气,讽刺他的动心。
几乎是在男孩动手的同时,太宰治一把捞过少女。他抬腿,将自己敢做不敢认的学生踢出桌底。具体的行为甚过千言万语,无声地宣判不敢直面自己心意的人就此出局。
细水流长的日子,过得平淡寡味。翻不出激情的浪花,偏生构成人生的必要组成部分,是健全的体系里缺一不可的环节。
清洗干净的榨汁机,整装待发。日常筹备饮品果汁的世初淳,抱出袋黄橙橙的果实。
芥川龙之介戳戳新购买的水果,“我讨厌橘子。”
“所以,我准备榨成橙汁。”
芥川龙之介瞪着她,少女不明所以。
世初淳以为他不喜欢,故给除了芥川龙之介外的所有人倒了一份。
芥川龙之介不乐意了,“我的呢?”
“你不是讨厌橘子吗?”
“你不是说这是橙汁吗?”
这样毫无意义的对白,分各种形式,进行很多次。橙汁与橘子的争议那次,世初淳落败,给他榨了橙汁、苹果汁,自己则弄了杯葡萄汁就饮。
坂口先生和太宰先生说他们三个都要。
太宰治哼气,“芥川这是恃宠而骄了。”
他反驳不了太宰先生,只能照常瞪着女孩,对方对他这点小毛病习以为常,手头做着甜点,问他要不要吃葡挞。
“你不会害臊的吗?”
“我是那种会随便害臊的人吗?”问个甜品而已,不至于吧。
太宰老师插嘴点评,“世初只会对织田作害臊的说。”
“那不是更糟糕了吗?”芥川龙之介心里更怄气了。他行动上诚实,在点心出炉的当口,发动异能力,一口气炫掉一盘。
刚端出一盘的女生,转个身的功夫,上一份成品就被毁尸灭迹。她沉默地望着正在消灭证据的头号嫌疑人,芥川龙之介鼓着撑满的腮帮子,一副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不要冤枉他的形态。
“不噎吗?”世初淳倒了杯水递过去。
好像是有点。习惯性享受服务的男孩喝了口水。
几十分钟后,世初淳端出第二盘甜品。她心想,第二次了,应该不会了吧。谁知转个头的间隙,方才还装满的盘子立即被清空。
有恃无恐的某人,左手、右手各拿两个,嘴里塞着三个,狱门颚还提拉着五、六个。
“拿回来。”
“我不,拿到手就是我的!”
把芥川龙之介当做家里第七个孩子看待的世初淳,头疼不已。
芥川龙之介嗤之以鼻。要不是首领的安排,谁乐意和他们一家子掺和在一起。孩子谁爱当谁当,反正他不当。
跟咲乐一齐看《猪猪历险记》的世初淳,坐在伸展开的电子沙发上。芥川龙之介在身边躺着,他们中间隔着一个小孩子。
强撑着精神,硬是要看到结尾的小女孩,打着哈欠,缩在姐姐的怀抱里。世初淳拍着她的后背,想起家人养过的一只狗狗。个头小小,脾气挺暴。谁来了,都要耀武扬威地吼。
它见了人,分明是高兴的,拼命晃着尾巴,嘴上半点不留情,总爱撑着架子耍威风。
“强者未必永远高高在上,弱者也未必终生处于下位。强弱是会相互转换的。”世初淳说着说着,眼皮子直打架,不多时,跟着妹妹一同沉睡。
躺在小女孩右边的芥川龙之介要挪位,转念一想,凭什么,这人就会得寸进尺。
他扯着被小孩压在身下的被子,往身上盖,抬头正对上世初淳的脸。
她向他表过白,和他一并入睡。他们躺过同一张床,他抱着她的腰,在她的怀里蹭着,迷迷糊糊地入睡。他们亲了嘴,且他如今看着她,嘴唇看起来也一如既往地很好亲的样子。
芥川龙之介的喉结轻轻滚动,回想起那犹如冰淇淋的口感。他转过身,不去看姐妹俩安恬的睡颜。
太阳会沉落,月光会破碎。生离死别,实属寻常。当占据着特殊地位之人死去,与其相关联的事物也会挨个地消逝。
织田作之助收养的五个孩子,死了。他单枪匹马复仇,一人换掉一个被遗弃的军队。剩下的一个孩子,打上港口黑手党所在的五角大厦,假惺惺规劝的森鸥外谈判失败,命令芥川龙之介斩草除根,清除掉剩余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