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大门走去。
苏博宇缩手缩脚地跟在一行人身后。
除了他以外,其他人全部是衬衫西裤的商务装扮,而苏博宇穿着中式上衣、脑袋上还梳着辫子的,走在其中显得格外不和谐,垂着头不敢出声。
一直走到大门口,苏宝山又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转身上了早就停在门外的车。
等他上了车,随从中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把衣服穿得格外板正、一脸严肃的人,低声跟苏博宇说了几句,苏博宇面露感激,那人这才坐上老者那辆车的秘书位置。
苏博宇垂头丧气地往回走,一名身穿工作人员白袄黑裤服装的中年人探头探脑,见一行人都走了,这才凑到苏博宇跟前,一脸抱歉:“少爷,董事长和总裁今天临时过来,半路上了才给了我们通知,这才……这才撞上了。”
苏博宇一脸苦笑地拍拍他的肩:“没事儿,你去忙你的吧。”
……
夜色渐深,溜达了半天的仲云开始觉得有一丝丝凉意,便往她和杨小果住的玲珑阁走去。
宅院愈发安静,看来大家都已经睡下了。夜色虽沉,月光却清亮。山里幽静,不时听见远近的鸟叫虫鸣,夜风送来了山间各类草木混合的清新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她沿着石板路往前走,宅内道路曲折,找不到来路,左转右转中,无意间发现一座湖石假山,洞壑宛转,怪石林立,仲云一时童心大作,不去走平地,沿着石径往假山上走去。
院子里自然有灯光映照,她忽略了此时已经是晚上,假山之内光线暗淡,路不好走,摸着黑转来转去半天,好不容易才到假山顶。
她吐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山顶有一座亭子,亭子里有一个人。
借着园中的灯光和月光,隐约看出来是苏博宇。
脚边或立或倒几瓶啤酒,手上一点红光,香烟的味道弥漫。
仲云犹豫着是不是应该转头走,但是苏博宇早就听见有人过来,回过头来,盯着仲云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谁,便把手里的香烟灭掉。
“你也没睡?”语气还是像原来一样随意和亲切,只是句尾不经意地拖长,眼光不似刚才清亮,仿佛蒙上了一层雾,仲云这才看出他已经微醺。
苏博宇见她没说话,又问道:“爬山……好玩不?”
仲云反应了一下,明白他说的是脚下的假山。
她如实回答:“晚上有点危险,怕崴了脚。如果白天来爬,应该会更有趣。”
苏博宇扯着嘴角笑笑:“是啊,晚上有点儿危险的……以前我家附近有个公园,里面也有一大片假山。我爸工作忙,妈妈周末就会带我去公园玩,我在假山里窜来窜去,我妈总会绕着假山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叫我,我一会儿从这里钻出来叫她一声,一会儿又从那里钻出来叫她一声,偏偏大人不如我机灵,想抓也抓不到,嘿!”说着,自己得意起来。
仲云看着他,银亮的月光映在他的脸上,微醺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孩童般的天真。
天真?
她暗笑,自己真是喝多了,怎么会用天真来形容一个成年男子?
仲云:“现在你大了,现在爬假山,你妈可不用再为你担心了。”
苏博宇停顿了片刻:“我妈妈已经不在了。”
仲云沉默了。
在她刚刚大学毕业后不久,父母在一次外出旅游中遇难,这一直是她心中最大的痛。
子欲养而亲不待。仲云当时刚刚进入投行工作,前途一片光明,想着爸妈从此安享晚年,却没料到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一切设想都成了空。
苏博宇何尝不是这样,母亲在的时候觉得母亲烦,等母亲走了,再也没有人站在假山脚下为他担忧了。
苏博宇转头见她沉默,拿起一瓶刚刚打开盖的啤酒:“来,喝酒。”
仲云没有犹豫,伸手把酒瓶拿起来,自然而然地用瓶身碰了一下苏博宇手中的啤酒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冰凉的啤酒下肚,别有一番清爽从脚底涌上来。
耳边突然听见苏博宇说:“小云儿,我怎么觉得你跟变了个人似的?”
仲云心中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