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打量着这个在队伍里直视自己的少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盯着自己的。与其他奴隶麻木无光的眼神不同，他眼神平静却有藏不住的不甘与无奈。
她估计这少年看到两人年纪相仿却有如此大的差距，定是心生怨怼了吧，若换成自己，应该也会有跟他一样的想法吧。
这少年与琳琅身形差不多高，却跟养尊处优的陆家小姐相比有些瘦小了。
他跟其他奴隶一样，手腕也渗出了血，全身脏脏的，也不知道从哪受的伤。血跟尘土都粘在了脸上，以至于让琳琅看不清楚他的五官。
可就是这样一个瘦小的少年，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力量感。
琳琅觉得他看自己的时候，就像是个不被驯服的幼兽，在牢笼里努力用自己的牙齿爪子尝试撕开身边的一切。但奈何幼兽始终是幼兽，即使成年以后是凶狠的狼，当前也只能用爪子不甘的在围栏上抓挠。
她也注意到，这少年虽眼神坚毅，额头却好像渗了汗。虽背脊挺直，但呼吸似乎重了些。她再低头打量他，就看到他的左腿衣物上沾满了鲜血。
王三怕琳琅因少年的冒犯而发火，万一不做这交易就麻烦了。他赶紧用力甩着手里的鞭子，狠狠朝少年的背部摔去，提声怒骂：“贱命一条，主子也是你能抬眼看的？”
这一下力道打的很重，琳琅看他直接被打的跪了下来，不由心下一惊。
少年左边的小腿前几天受了伤，被这一打双腿不由直接跪地陷入了积雪中。他似乎更刺痛了，终于忍不住眉头紧锁闷哼出声，背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挺直，而是随着痛感一块弓了起来。
注意到少年的处境，奴隶们似乎也怕极了鞭子，纷纷更低着头颤颤巍巍的往白色的墙边躲去，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己。
“主子？”看着跪在雪地上努力撑起左腿，缓缓起身的少年，琳琅终于跟人牙子问起了话，“他是陆家的奴隶吗？”
“回姑娘，这些人基本都是陆家的。这奴隶别看年纪小，其实力气大，定是能多干活的。”人牙子怕琳琅不要“货”了，忙又走上前劝说着。
少年低着头，似乎还在努力让呼吸平复下来。琳琅撇了一眼少年的脚，再看看他背上的衣物又被鞭子打破，一条长长的血痕明显的露了出来。
她知道这世道人命不值钱，管好自己就了不起了，又能救得了谁。
自己在陆宅衣食无忧，宅里的事情几乎无需自己做主，当然她也懒得过问。但再这么打下去，怕真要死人了。
“既然是陆家的奴。”琳琅微微提高了声调，撇了眼人牙子，“那是要拿来好好干活的，可别被打死了。”
看琳琅没有要进一步追究的意思，人牙子忙恭恭敬敬的点头附和：“姑娘心善，看不得这些血腥事，小的也是想让奴进宅子前先学会规矩。这些奴不给点颜色，以后是学不乖的。”
“行了。”许是大冷天站久了整个人都有点僵，琳琅不动声色的活动了下身体，将暖炉握的更紧了，“陆家是我兄长做主，我向来不管宅子的事情，按规矩办事就好。”
说罢便摆摆手让人牙子继续赶路，等队伍开始出发时，琳琅身体也活动的差不多了，准备继续往集市走去。
可临走时不知怎么想的，还是撇了那个少年一眼。他似乎在努力挺直身板往前行走着，可左腿似乎伤更严重了，走起路来微微颤抖，渗出了更多的血，随着步伐一滴滴的落在了雪地里。
琳琅突然觉得自己没有兴致去集市了。确切的说，是从看到这些奴隶开始心情就变了。
她脑海里总会想，这些人在成为奴隶前都是自由的人，甚至跟自己一样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可只要还在打仗，就会有新的俘虏，会不会某天自己也会变成这样？
毕竟现在游玩也好，被人伺候着也罢，都是光鲜表象而已。再多的光鲜也遮盖不住这本就是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
“阿玉我们回去吧。”琳琅突然开口，“我不想去了。”
“怎么了小姐？”主子兴致突然的变化倒让她有些无措。
“外面太冷了。”琳琅稍稍抓紧了下衣领，转身沿路返回。
少年身上的鞭伤火辣辣的刺痛着。刚才那一鞭子让原本就受伤的左脚跪在了雪里。积雪深厚，未曾注意到里面有一块石头直接撞了上去，伤口撕裂的更厉害了。旧伤加新伤，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但他知道，若不是刚才那少女的话，或许他只会更短命。
他不该那样看着她想到那些的，他觉得自己在这样的折磨里，似乎要慢慢变成恶人了。
他感觉自己走的很累，却还是透过余光看到了那个陆家小姐。
她的侧脸也很好看，鼻子被冻得通红，似乎又折返回来跟他一个方向往回走了。她走的很快，就像想逃离这里一样。
少年不知道她走这么快是因为厌恶，还是因为其它原因，但他发现视线只要跟着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