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止戈在看到秋知意睁开眼睛、眼中的紫金色流光褪去后,才以一种十分虚浮的惊喜捧读道:“啊我赌赢了赌赢了——青丝雪归我了。”
秋知意此时的脸色并不好,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显得她面如金纸,比起平时一往无前的剑一般的锐气,此时更多了几分脆弱之感。
“云长老,这样不太好吧?”秋知意打起精神笑着说。
“有什么不好的,你带来不就是让我们喝的?不然你带这么多?”
云止戈避开秋知意话中指责她拿弟子的晋升做赌注的意思,故作不解,将话题歪到其他地方。
韶清秋也只是赌个好玩儿,至于酒水,她倒也不缺,只是青丝雪是她从未喝过的,喝个新鲜罢了,而且秋知意作为端水大师之后肯定会一视同仁地给她再送过来,因此也不可惜。
纯粹是别人家的东西更香罢了。
韶清秋一口饮尽酒盏中的青丝雪,秋知意的目光集中在她的左手上。
韶清秋此前从未在秋知意面前解过双手上的绷带,是以秋知意只认为是个人喜好,毕竟手上的生机半点不少,完全看不出丝毫异状,万万没想到真相竟会是这样。
韶清秋并没有什么避讳,她大大咧咧地把自己暖玉做成的义肢伸到秋知意眼前:“想看就看呗,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挺喜欢的,颜色也是我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
暖玉被阳光穿透,有着十分剔透的质地,像是一汪柔韧的温泉。
“好看吧?”韶清秋得意洋洋,笑出一口大白牙。
为了显示自己对这个手臂的满意,韶清秋还用这只手跳起了手指舞,大抵是经常表演的原因,秋知意这个手是原装的人都自愧弗如。
秋知意:……
云止戈感觉到来自秋知意的无语情绪,忍着笑颤抖着给韶清秋倒了一盏酒,让她消停点。韶清秋喝了一小口,停下了她为安抚他人情绪、显示手与过去一般无二特意发明的手指舞,开始回忆。
“这是我在几百年前炼制我此生的至高杰作时不小心被炸伤的,手都被烤糊了接也接不上,器材特殊直接吞噬了我手臂的生机长也长不出来,连师兄就求着鬼阁宗主给我接上的。”
说着韶清秋摸了摸自己稻草般突起的白色头发,颇有些可惜道:“可惜了我那一头漆黑亮丽的长发。”
“鬼阁?”秋知意疑问。
“没错,鬼阁。新崛起的一个宗派,里面的人亦正亦邪,傀演术听过吗?操纵死人尸体、给尸体植入灵魂、将死人身上的东西移植到活人身上、甚至再造躯体,就是他们做的。
“它的宗主我见过一面,十分邪气,可能是修炼功法的原因,看到我就如同看到是一件可利用的器物。要不是她的身上没有魔气,我都要怀疑她是不是魔修了。”
韶清秋回忆着,想到鬼阁阁主目光不带一丝感情扫过她的样子,不由得浑身打了个抖。
秋知意和云止戈都不自觉地看向韶清秋,在发觉目光对视时,云止戈朝着秋知意抛了一个媚眼,随后转开目光。
姜小楼老神在在地把两手揣在袖子里认真地看日出,头上新簪上的粉芙蓉还沾着露水,在日光下微风里颤颤巍巍,与这边试探究问的气氛格格不入。
太阳高悬,几人也将要离开,在秋知意御剑离开之前,姜小楼拉了拉她的袖子,用灵力书写了四个大字:“水到渠成”。
姜小楼自来都不说话,若是有事多半是要谢涯知翻译,谢涯知不在便以灵力书写。
秋知意知道姜小楼是在安慰她,这次确实是她操之过急了,她点点头:“多谢姜师叔。”
姜小楼从袖子中抽出一只手踮起脚摸了摸她的头,轻轻地并不重,带着她身上的体温和特有的宽和的气息,温暖、柔和,像是什么都能包容。
她并不说话,摸完后继续揣着手眯着眼看着远山的情景,头上的粉色芙蓉花瓣轻轻摇曳,和主人一样安逸、闲适,像是猫猫随风飘摇的耳朵。
“姜师叔,你不走吗?”秋知意问。
姜小楼并没有回头,她继续望着前方,慢悠悠地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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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止戈并未打算回到万象峰任务堂,而是打算留在赤炎峰与韶清秋畅饮一番。
秋知意看着姜小楼不走索性也留在赤炎峰山巅看着脚下的云海,她盘起腿,双手撑在脸颊两边。
天朗气清,哪怕是赤炎峰这种对一般人来说十分炽热的环境,在她早已坏死的温度感应系统来看也并无什么问题,秋知意抬头望望天上翻滚的流云,又看向脚下翻腾向前的云海,隐约知道为何修者被世人称为仙人了。
若是居住在此种环境中,不沾染凡尘俗世,确实勉强可以拥有与汲汲营营的世人截然不同的追求,但也只是追求不同罢了。
毕竟人、仙人、甚至神明和天道都有感情,有感情就会有偏好和欲望,身处这凡尘世间,谁也不能真正超凡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