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拒霜在周围汹涌的魔气中站了起来，饶是苏蕤兮在入魔后带走了一波魔气，此时化魔池的魔气依旧如浪潮般澎湃。
厚重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神色，雪拒霜将刘海拨开，露出了一黑一灰的一双眼睛。
灰色的眼睛晦暗无神，隐约能看出她眼中被刻上了失败的阵法；另一只眼睛是纯黑色，偏执又疯狂。
背后的始作俑者盛衍被他的工具盛绮杀死，压在她头上的盛绮被她“最爱”的女儿、最好用的工具盛明月收割了生命，以她的身体作为养料的盛明月亦自杀身亡。
现在却来告诉她，她的出生，只是因为一场阴谋？
她精神寄托的父亲只是将她当做天机阁执行任务的工具人，而一直将她弃若敝履的娘亲反倒是保护她最后心中净土的守护者。
她自己却成为了守护她心中净土的人死亡的推手之一。
哈。
都是狗屁。
这个浮梦岛、这个世界，简直是烂透了。
顾图南的编造的温馨谎言显得如此荒唐又可笑，但现实却更为荒唐。
雪拒霜心中翻涌的情绪在一瞬间彻底凝固，她顺利地抽离了自己的感情。
那就都毁灭吧。
雪拒霜的灵魂仿若游离在身体之外，她冷漠地看着底下的空壳自毁长城地发言。
浮梦岛之人无一人无辜，若是有，她提前恭贺这些人，能在遇害之前，逃离魔窟。
顾图南察觉到雪拒霜周身气质的变化，苦恼地皱了皱眉。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在他看来还只是小孩子，虽然雪拒霜经历的事情即使是他这种经常在生死边缘行走的前·散修都觉得骇人听闻。
与经历这种事情相比，他宁可再在生死间走几遭。
但雪拒霜实在好懂，顾图南纠结的心思只存在一瞬，然后眉头舒展，又恢复成了之前没精打采的样子。
反正他现在的雇主是雪拒霜，一切以雇主的意愿为先。
“浮梦岛以弟子识海相杀作为修为晋升的途径，胜者修为增长，弱者丧失情绪乃至丧失理智，再将失败之人投入化魔池，让这些人相互厮杀最终培养魔族。化魔池就是我脚下这块凹陷的土地。
“秋知意所做，并非杀害普通弟子，而是除魔。”
雪拒霜短短几句话却万分沉重，几乎将在场所有位高权重之人压弯了腰。
她的声音嘶哑又缓慢，她一字一顿尽可能说的清晰，由于声带损坏，声音也并不大，却如同梵钟的敲击，沉重地坠到每个人的心口。
雪拒霜想了想，又补充道：“浮梦岛除前岛主和盛衍外，无一人知道培养魔族的方法。化魔池下有特殊阵法，但在盛衍将灵力传送给我前，就被他毁去。”
“我愿立下天道誓言，浮梦岛无一人知道培养魔族的阵法及条件，否则我将终生止步练虚，如凡人百年间寿尽；与之相对，若浮梦岛外任何一人想要利用浮梦岛之人培养魔族，ta的修为也将止步于这一阶层，并如凡人一般，百年寿尽。”
天道誓言需要当事人同意，雪拒霜后面的话是对他人的约束，在场几乎无人愿意答应。
雪拒霜看向星移：“麻烦了。”
星移睁大眼睛点点头，为如今的发展感到万分新奇。
她爽快地答应了，并附加一句：“这个发展我很喜欢，这次交易，不收取你的代价。”
话音刚落，雪拒霜脚下的阵法开始蔓延，笼罩住在场所有人。
雪拒霜修为进至练虚的代价本就是寿命以及天赋，此番天道誓言不如说完全没有付出什么。
只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并不知道，他们向往着修为与寿命、向往着无穷无尽地被人追捧，寿命百年，对他们来说与下一秒就死去无异。
他们永远也不会相信，本就出身高层的人，会付出自己拥有的一切只为报仇。
也因此，雪拒霜的誓言在他们看来付出的代价过分沉重，但这恰恰也反映了雪拒霜所言均为真实。
无论众人心中是如何想的，此时都强行按捺下对魔族培养的好奇。
九宗屹立至今绝非一点困难就可以使其坍塌，浮梦岛虽然培养魔族，但那只是前岛主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盛衍的事，与这任岛主并无关系。
更何况她还勇敢揭露。
最最重要的是，浮梦岛的底蕴并未减少半分，足以再支撑它运作千万年。
九宗之间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使是在浮梦岛暴露出如此大的丑闻的情况下，其他宗门也不会太过追究。
毕竟修真界以实力为尊，只要浮梦岛修者的修为并未下降，其他宗门最多只能在言语上予以谴责。
其他弟子目光示意，却始终不敢出声。
本身化魔池中沉淀千年的魔气在诸多弟子眼中就已经是巨大的威慑，更何况秋知意和雪拒霜等人正站在魔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