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凡人，他们靠天吃天，可以说，只要天地犹存，凡人便不会受影响，但修者不是。
不会存在没有风险的利益。
现如今，到了承受反噬的时候。
源源不断的灰色死气从她身上溢出，秋知意的声音极有穿透力，如同海底鲸鸣，空灵又温和。
但出口却是诛心之言。
“魔族失去了两位魔尊、一位楼主，修真界毫发无伤，天道失格，修者亦不可能独善其身，我是魔族，想来天道的反噬亦不该由我承受。
“你们窥得天道的一鳞半爪，因此有了修炼的机会，这片死气，不会影响你们的修为、寿命，而是你们的可能性。破境的可能性、明心的可能性，它可能永生都不会发作，也可能在某一次渡劫之时发作，看你们的运气如何吧。”
修真者大多都有野心，若无雄心壮志也无法走到如今。
秋知意并非武断断言他们再无进阶的可能，只是挑明了在他们的头顶，有一把利刃随时会落下。
而这把利刃，是由他们自己亲手送上。
“楚离，你身为一宗宗主，对万剑宗不管不顾，是为不忠；
“你身为正道领袖、九宗魁首，却无视苍生、自私自利，是为不仁；
“罔顾廉耻，不敬尊长，是为不义。
“鲜廉寡耻、不仁不义、不智不礼之人，我魔族付出良多，你修真界怎可以坐享其成？”
秋知意居高临下地审判于他。
“修真界之格局暂时需要你维持，外有强敌窥伺，身为魔主，我不能与你计较；但身为魔尊的友人，我却是有计较立场的。”
“明镜台。”
天雷细细密密地自秋知意身后织起，形成一面锃亮的镜子，镜子陡然破碎，化作无数碎片，涌入楚离的身体中。
“它并不会影响你的修为，只是会不断吞噬你的情绪，直至你彻底无情无欲，化作天道的养分。”
“既然你修无情道，化作森严无情的天道想必是你最好的归宿。”
汹涌澎湃的情绪被强行压下，楚离对秋知意伸出手，秋知意却不再看他。
天道规则正在逐渐完善，魔亦将不再是魔，而是真真正正被天道承认，与凡人一样普遍存在的种族。
入魔条件依旧严苛，只是却不再需要他人的灵魂或性命。
秋知意望向天空。
“如今入魔仍有限制，只是却不再需要他人的魂灵。”
她话音刚落，便有人想要以入魔摆脱来自天道的反噬，未果。
“云止戈与云翳化身天道后再无情感，只是如今却尚在磨合，并非全无偏好，在他们理智并未完全丧失的期间，修真界或可扭转二者对你们的印象以此自救。”
只是结果如何，她却不敢保证了。
她确实留有后手，也从未想过云止戈会出头，权柄仍在转移中，她亦可插手魔族天道，只是她并不想如此。
毕竟，云止戈和云翳成为天道，已经比她预料到的结果要好上无数倍。
既是云止戈与云翳意志消失前的最后一点要求，不论是魔族还是修真者自然都该尊重。
当然，这其中若说没有她的私心，她自己都觉得虚伪得可笑。
她的视线从雪拒霜转移到孔溯和盛昆玉，最后锁定了结界外的张采书。
“你们可要入魔？”
雪拒霜仰首看了看秋知意，又看向苏蕤兮。
浮梦岛当初那些人早已被她杀死，如今不过是空壳，她在修真界毫无挂念，于是点点头，向苏蕤兮走去。
走到一半，她回过头来，看向在原地的顾图南，歪了歪头，尽在不言中。
顾图南依旧撑着伞，他温柔地看向雪拒霜，眸中竟是鼓励之意。
“破命门是我一手创建，我总是要多看顾几分，”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柔和，“更何况，我还要替大小姐守着浮梦岛和仙盟。”
雪拒霜点点头，不再多言，继续向苏蕤兮走去。
她知道顾图南一旦决定就再难更改，莫说仙魔日后隔阂将大大消除，即使有隔阂，于她和顾图南也是无物。
孔溯拍了拍掌，兴奋道：“不如我们兽宗全部入魔吧！当过修真者了，当一回魔修也是新奇的体验。”
盛昆玉笑着捂住孔溯的嘴，温温柔柔道：“宗主在说什么呢，此事还是要听兽宗弟子的意见。”
她向秋知意点头，并未因她不阻拦天道对修真界的反噬有什么隔阂，修真界是吸食魔族血肉成长起来的，这错，不管他们知不知道，都得认。
“我与师弟师妹们保持一致意见。”
并未反对，亦未赞成。
张采书定定地看着她，怀念又释然。她的眸色漆黑，脸庞却苍白，像是雪地里露出的两颗黑曜石。
她当初修守护道是为秋知意，如今却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