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异常，最省时省力的办法不是追根溯源，而是彻底消灭异常。
璇玑明显也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神格既然可以从她的身上转移到江晚宁、甚至凌霄界天道的身上，也未尝不可能从凌霄界天道身上再次取出，然后，狡兔死、走狗烹。
这三方，彼此都有彼此的小心思，谁也没有对谁坦诚以待，但恰恰是这些交错纵横的私心，将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腐蚀出一道道洞隙，让她与青冥有了喘息之机，果真是世事难料。
秋知意并未与连玥细说这其中的门道，而是指尖轻叩桌面。
“说一说命书与凤族血脉混淆之事吧。”
连玥点了点头，她看向秋知意的眸子，她并未着神明的冕服，衣着朴素甚至说得上是简陋，但是紫色的眸子却如同深海，像是要将人的灵魂攫取。
她在秋知意面前化作了原形，对着秋知意轻轻“啾”了一声。
似凤而非凤，秋知意甚至从中看出了其他鸟类的影子。
“仙人并非与天地同寿，寿命尤有尽时，但无人愿意坐以待毙等待死亡，仙人也是三千界中人飞升而来，因此，璇玑想出一法，将要羽化的仙人再次在下界重新修炼、历劫、飞升，这样便再度获得了一次生命，若是运气好，甚至可以改变根骨。
“只是三千界中有命数，仙人也无法轻易更改。于是便有命书派上用场，命书可改写下界之人的命运，偷天换日将仙界之人安排去往下界，命书碎片一次能改写的命运有限，五大世家因命书而兴起，亦以命书碎片的多少来划分势力强大与否。
“只是到下界毕竟是记忆全无重新开始，若要下界，首先需要在神庭的记忆足够浩大能够盖过下界的记忆，在渡劫之后还需要对下界记忆彻底清除。
“亿万年来，仅有一个例外，那就是万俟厌辞。”
“命书对神庭如此好，总不可能没有副作用，副作用如何？”
“对神庭仙佛，会导致性格混淆、过于频繁甚至会导致功法驳杂；对于下界，被替换之人将彻底不存在于世上，被改造过多的世界，将会消亡。”
“我与江晚宁呢？”
连玥不理解为何秋知意会如此重视下界，但还是毕恭毕敬地回道：“寻常人不足以承载您的神格，您与江晚宁的身躯是来自天道。”
自愿杀人与在无知无觉间背负一条性命的原罪不同，说她虚伪也好，伪善也罢，听到连玥的话，秋知意确实松了一口气。
“至于凤族……”连玥刚要说话，就被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打断。
“咳咳，我可以进来吗？”
连玥化作了人形，与秋知意对视了一眼，口型道：连奚。
秋知意大喇喇地靠在椅子上，并未动作，只是叩击桌面的动作随着连奚声音的响起稍微滞了滞，随后又有韵律地响起。
连玥对着门外道：“可以。”
连玥本就算不上有多善解人意，只是相对来说，她也并无多少野心，用着也算是安全顺手。
连奚只是客气，被连玥一噎竟有些理所应当之感，也并未在意。
他推开门，看到秋知意没骨头一样地坐在凳子上，并未起身迎接他，连玥也一脸放空模样，就猜到两人洽谈的并不算顺畅。
连奚在心中不满，身为凤族，仪态何在？礼仪又何在？
见到他这个族长非但不去迎接，反倒没有骨头一样摊在椅子上。
成何体统！
只是想起与璇玑相约的内容，连奚脸上挂上了和蔼又不失威严的表情。
“秋知意，我知凤族之前所为有失偏颇，但正如连玥所说，凤族只认神明，不问过往因由。”
他顿了顿，似是想要秋知意接上他的话。
但秋知意并没有，连奚分明从她眼中看出了戏谑的笑意与桀骜。
虽说成为凤族族长身居高位已久，少有人敢如此不给他面子，但连奚最会的就是忍耐与伪装。
他冷冷地看向连玥：“你是如何与秋知意交代的？！”
连玥扑通一声行礼，单膝与地面接触，发出清脆又沉闷的声响。
“臣知错。”
连玥还是一如既往地知趣，连奚十分满意。
秋知意知道这是连奚给她的下马威，只可惜，她这人最不吃的就是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