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结束,薛蔓与其他人一同善后事宜。
伤的医,亡的埋。
彻夜居宫的官臣都被遣回家中静待消息。
或许明日他们还能来这殿中进谏,或许明日他们便要去衣除冠。
有士兵跑到薛蔓面前问,“将军,那龙椅上的……”
“就葬在该葬的地方,不过,不必特意修墓了。”
帝皇逝去,帝皇的那些无子嗣的妃子理应随同。
薛蔓却下令将宫中妃子一并遣散,想留的宫人依旧留,不想的便送回乡。
往常寂寥的宫门长道,此刻都是形形色色的人。
门外的他们换下宫中统一的衣着,依旧是哪家的亲儿亲女,各回各家。
门内的他们衣裳如旧,笑别故人。
他们都依自己的选择,门外有他们的家,门内亦是他们的家。
私营中的男民被放出,他们将铠甲脱下,没有扔往地上,而是双手将其放到了每一个来解救他们的士兵。
一声又一声的“辛苦了”,一声又一声的“谢谢”。守住了一方的稳定,这也是他们在沙场上全力以赴的愿景。
还是那位士兵,端着漆案,案上是那枚满是褐红的金令牌,“将军,这个牌子。”
“埋了吧,就埋在先帝墓里。”薛蔓挥挥手,继续和隋漾一同清点其余伤患。
“将军——”
薛蔓以为又是那个士兵,转身问,“又怎么啦?”
没曾想是林太医,薛蔓又道,“是林太医啊,令尊的伤可好些了?”
直到刚刚,薛蔓才知道那殿外昏倒的林中书令是林太医的父亲。
“好了好了”,林太医应完一句。
接着他凑到薛蔓耳边轻声道,“不过将军要不要先歇息会儿?你月信好像来了。”
薛蔓错愕片刻,摇摇头,“不会,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隋漾忽然将他的外袍围系薛蔓腰上,皱眉询问,“你裤腿侧怎么滴出了血?”
薛蔓颦眉,后才发觉自己大腿处热辣辣的。
她这一路骑了不久的马,擒贼杀敌又是些大动作,她蓦地拍头,“噢!那是我的旧伤。没事的,一会儿我包扎一下就好。”
城内虽安定下来,可前头暮国损失了诸多边城,战火依旧在燃,薛蔓还得赴下一场。
清点好了伤患,她便要离开。
一旁的林太医拉住了她,不容置疑道,“你这血都滴个不停,定是伤口撕裂严重了。若是现在不处理,怕是你会高热不止,死在半路。”
“可前方还有将士在拼死守候怀城,我不能撒手不管。其他将帅有其他的城要顾,人手不够,我自然要亲自前去。”
薛蔓说完就要挣开林太医的手,可她比那藤枝还要缠人,“嘿!你这个家伙——”
“佳音!”
这声呼喊,让薛蔓愣地眼睛眨巴不停。
她僵硬地扭过头,瞳孔猛燃扩大,“六皇兄?”
她朝前跑去,拥住风尘仆仆,银甲褪色的来人。
话语声都带了哭腔,“六皇兄?你,你还活着!”
六皇子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是。六哥哥就在这里。这还得多谢摄政王的帮忙。”
薛蔓抬起脑袋,将欲落的泪揩走,“你说,摄政王?”
六皇子轻点头,“嗯,多亏了他,哥哥才能再见到大家。”
薛蔓回头望向那个眉目温柔的人,眼泪放任自流,“你怎么又不和我说!”
隋漾拉过她,用衣袖把她的泪涕轻轻擦去,擦了又流,流了又擦。
她这一路也很累了。
隋漾温声哄着她,“有你六哥哥在,怀城可以交给他了。你先把伤疗了好不好,不然我之后就得和一块石头一起喝酒了。”
听了这番话,她拿起隋漾另一边衣袖又抹了遍脸,“好!那怀城就交给六皇兄了。还要劳烦林太医帮我疗伤了,等我伤治完,就去找六皇兄汇合。”
六皇子闻言便立即带兵离宫。
薛蔓跟着林太医走去就近的殿内,隋漾本还想背她或抱她的,却被薛蔓一言否决。
一是背了薛蔓,那伤口只会更重。
二是,薛蔓健步如飞,比隋漾与林太医还先了好几步到侧殿。
等躺在那床上,薛蔓突然意识到自己受伤的地方……
即使知道医患间无男女可分,可她仍会有些介怀。
“等等,要不还是找个女医来———呃不!算了,你们把我迷晕先吧。”
她双眼紧闭,那即使唇色苍白,那张脸红如门外挂的灯笼。
见没人反应,她悄悄睁开一眼。
只见林太医脱了他那身铠甲,取下头上那冠,往水盆那清洗了番。
尔后,鼻下的黑胡,额面的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