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晚上回来都会熬夜练字,学打算盘,现在不到半个月就已经能应对店里的一些小事了。
安珞阳倒是真心想过,若是将红玉培养起来了,她之后要是有事离开南京,可以让红玉接手店铺。
红玉被夸得脸蛋微微发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姐待奴婢真好。”
红玉这话是出自真心发自肺腑,姑娘先是提拔她做了院里的一等女使,又是她帮忙管理府外店铺生意,对她多有器重,虽说事情较以往多了,但她也学到不少。
而且她也明白了,这位府里新来的大小姐是个格外有主意的,虽说与家里人都不太亲近,但在做生意上有另一番本领,若能在她手底下学到几分本事,日后也能自谋生计,好过做一辈子端茶倒水的粗使丫鬟。
安珞阳笑着挥手,“好了,这里没什么要伺候的,你们就回房去歇息吧。”
“那奴婢就退下了,姑娘您好生歇息。”红玉环顾了一圈房间,确认了所有要收拾的地方都收拾好了,方才带着佩儿行礼退下。
她们两个出去后,安珞阳也上了床,现在时间还早,反正也睡不着,她就从床头拿了一本书过来看。
这是一本专讲窑器的杂谈,是安珞阳前段时间去书铺买笔墨,顺手买回来的。著书之人曾任景德镇督陶官,对各类瓷器的原料、形制、色彩、铸冶都有独到见解,对于安珞阳这样半路出家卖陶瓷的门外客多有裨益。
书写得有些枯燥,安珞阳看着看着,思绪就开始放空,回想起今天湘君娘子的事,心中不免唏嘘。
她也曾是在父母跟前长大的良家女子,期待能觅得一个如意郎君。出嫁那时,想必也是满怀恋慕的,谁料却遇人不淑,被瞿思霈这个败类欺骗,沦落风尘,被逼为妓。
一朝出嫁而一世为奴,不仅自己身不由己,还要赚钱供男子出去花天酒地,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在这世间,有多少跟她一样的女子,承受着这样悲惨而屈辱的命运!
小时候师父经常会逼着她看很多艰涩难懂的书,说做人不能不学无术,否则练武练到最后,只会成为一个粗鲁的莽夫。
她虽然从小就四处流浪,但该读的书,该学的东西一样也没落下,甚至还跟着师父读过很多只有男子才读的谋略之道。
正因为懂得世间男子是如何生活的,她才不愿同世间诸多女子一样,活得如此憋屈。
她这辈子最大的幸事,就是遇见了师父,师父教给她谋生之道,立身之术,让她能像一个男子一样,尽可能地能在这世间,顺从自己的心意活下去。
安珞阳有时会想,要是当时她没有被山贼掠走,一直在南京长大,最后会变成什么样,是会像曹雪那样?像孙元璐一样?还是像湘君娘子一样?
她很庆幸是师父收养了她,可但那样的话,娘亲或许不会早逝,他们一家人不必像这样疏离……安珞阳脑中纷乱无比,所有事情一团乱麻般缠住,纠缠不清,让她想不明白。
书根本看不下去了,半晌才翻一页。但现在睡也睡不着,脚底还被被子捂得出汗,黏糊糊的。
以往在云南的时候,她晚上都会练一会武,但自从来到南京之后,就荒废了,想到这,安珞阳索性起床,跑到院子里打拳。
今晚的刺杀提醒了安珞阳,虽然她如今不用再过刀口舔血、四处奔波的生活了,但以后的日子也未必会安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危险。
要是她今天碰到的杀手功夫略高一筹,那些人不是奔着陈应诏而是她来的,就算她有暗器在手,也难以全身而退。
好在现在店铺的生意已经走上正轨,有朱掌柜和红玉在,她没有以往那么忙,正好能抽出时间练武。
安珞阳这一练就一直到后半夜,出了一身的汗,最后精疲力尽,用冷水简单地擦了擦才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