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熏烟袅袅,美艳的侍女曳着轻纱缓步而来,素手轻执酒壶,绛色的酒液从乳白色的壶嘴中缓缓流出,浓烈的酒香霎时溢出,弥漫了整个房间。
陈应诏抬手挡住杯口:“主管大人,我今日还有正事要办,恐醉酒误事,就不喝了。”
娄春祥乐呵呵地笑道:“一小杯酒如何能醉?这酒可是咱家特意为陈大人准备的,大人难道连一口酒也不愿喝吗?”说完,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向陈应诏展示杯底。
拒绝不了,陈应诏只好端起酒杯,微抿了一口。
喝酒的功夫,名唤雀奴的侍女悄然抚上陈应诏的手臂,隔着丝滑的布料摩挲,女子的身上散发着让人迷醉的甜腻香气,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感从手臂一直蔓延至后背。
陈应诏一个激灵,把手从案上拿开,“娄主管邀晚辈前来,是要相谈何时?”
娄春祥笑道:“不急不急,咱家倒是想了解了解占田案的事,咱家听说宋僖已经认罪了,那这占田案,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宋僖确实已经认罪,但案子仍旧存有许多疑点,背后另有主使。”
“大人可查到背后主使?”
“暂时没有。不过有件事晚辈很是疑惑。宋僖府邸被查抄时,晚辈在宋僖的书房发现一封您两年前写给他的信,信中您有提到蒋世成。晚辈听闻,宋僖是您一手提携上来的,但他擢升之后,却转而投靠蒋世成。其中始末令晚辈实在好奇,不知先生可否为晚辈解惑?”
两人一来一往的过程中,娄春祥一直在啜饮杯中的酒,神色轻松自若。直到在陈应诏提到这件事时,他的脸色才有了一丝波动。
“两年前的信吗……”话话到这里,娄春祥也不再遮掩,“宋僖确实是咱家举荐给申公公的,他倒戈向蒋世成,也确实令咱家有些不满。咱家早看不惯他小人得志的模样,这次他,着实让咱家高兴了一阵。”
娄春祥将酒杯缓缓放下,在抬头时,已经换了一副面孔,脸上仍是在笑,但那笑容却多了几分精芒。
“陈大人,明人不说暗话,咱家知道你在搜寻蒋世成的罪证,咱家手里有份东西,足以将蒋世成定罪下狱。”
陈应诏心中震惊,看向娄春祥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审慎,“您是申公公的心腹手下,为何要帮我?”
娄春祥道:“那咱家问陈大人,申公公是内阁首辅高大人亲自提拔的,权柄势大,你不过一个锦衣卫千户,何必要与申公公为敌呢?就不怕丢了性命?”
陈应诏坐正了身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身为朝廷命官,自当为国为民,斩奸除恶。”
娄春祥注视着陈应诏的眼睛,看了好一会,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陈大人高义,咱家佩服!”
娄春祥挥了挥手,叫来一个侍女,“把东西拿过来。”
婢女依言,从屋后拿出一封文书,递到陈应诏手里。娄春祥道:“这就是咱家说的东西,半年前,南京给事中杨守曾劾奏蒋世成私垦南京后湖田,圣上派内监过来勘查过,但蒋世成贿赂审理此案的官员,将案子糊弄了过去,最后不了了之。这里面,就是蒋世成疏通判官的证据,除此之外,还有他残杀商人、私掘钟山的一应罪证。”
陈应诏打开文书迅速看了一遍,里面的内容确实如娄春祥所说。没想到,娄春祥与蒋世成共事这么多年,暗地里搜集了他那么多的罪证。
娄春祥等他看完,方才笑道:“咱家与蒋世成积怨已久,但碍于申公公的面子,一直不好下手,由陈大人帮我除掉他,咱家也算了结多年夙愿。今日之事,只有你知我知,这份证据,陈大人千万别说是从咱家这里拿来的。”
“娄主管大义相助,晚辈决不是背信弃义之人。既已事了,晚辈就先告辞了,多谢您盛情招待。”
陈应诏收好文书,起身就要离开。娄春祥又叫住他,“何必急着离开呢?陈大人,连菜肴都没尝一口,这些菜可都是咱家专门给您准备的,我敢说,你在别处一定吃不上这样的美味佳肴。”
陈应诏看了看娄春祥,又看了看周围环簇的四位美人,最后才落到食碟上,他难得地没有拒绝,颔首笑道:“既然娄主管您都这么说了,我怎敢辜负您一番好意?”
“哈哈哈,陈大人够爽快,咱家就喜欢你这样的爽快人!”
娄春祥笑得脸上的褶子挤成了一堆,对他的态度更加热络了。
陈应诏之所以留下,自然不是为了美酒佳肴这些赏物。娄春祥这次约见他,说是为了除掉旧敌。
但他是申信的家奴,身家性命全都维系在申信手里,关系密切不可分割。蒋世成又是申信最亲近的下属,他就不担心此举会波及到自己的主子吗?
这其中,不知娄春祥算计了多少。
吃完饭之后,娄春祥又带着他游览了一圈乐坊。这所乐坊占地极广,是娄春祥耗时数年、靡费巨资,亲自督造而成的。
乐坊内部金雕玉砌,富丽堂皇,陈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