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立马闭上了嘴，忙着向后飞扑将两个孩子捞在怀里，三人滚作一团，郭怀才更是摔的半晌没爬起来。
常满三两步跑上台阶，挥开郭夫人的手掌，挺直脊背地挡在常夫人身前，扬声恼怒道：“你有什么事和我说！”
清脆的声音响起，众人看见说话的是个二八年纪的小姑娘，大概是她长得太过亮眼，周围突然一静，而后爆发出一阵哄笑：“这家人怎么是个这么点大的姑娘出来主事，女孩就该避婚不言，她还真是不自量力。”
倒是有知晓内情的人在旁补充了几句常家父子的情况，引得一众人边唏嘘边感叹。
“又是你这丫头片子。”郭夫人气冲头顶，上前几步朝着常满的脸颊就要一个巴掌抡下去。
宋熙恒本不欲与女子动手，见此脸上全是怒意，一个大步拦在了常满身前，抬手就制住了郭夫人的胳膊，将她甩到一边。
“哎哟，你这泼皮把我手捏断了，还把我儿子摔了，要打死人啦。”郭夫人只觉得手腕像被铁钳夹了一下，骨头传来像被捏碎一样痛苦。
宋熙恒当然没有想要伤人的意思，于是只抱着手站在一旁看她演戏。
她半趴在地上，捂着胳膊朝站在不远处的老者哭喊，“坊主，您可要为我们家宝盈作主啊！”
那被称作坊主的老者头发、胡须全都花白了，骨瘦如柴的手指挑着一根半截胳膊那么长的竹制烟管，他就是郭家所在的庆年坊坊主胡老。
玉扇把常夫人送回房间，此刻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拿手挡着嘴贴在常满耳边传递情报：“胡老是天宝元年开恩科的同进士，可了不得了，曾在淮宁府三百里外的泽县任官，七八年前卸任后才来城里居住的，但他就是一个迂腐的老顽固。”
常满听明白了，给了玉扇一个赞赏的眼神。
胡老深深吸了一口烟，脸颊的皮肉都凹进去半分，再慢悠悠地吐出一蓬灰白的烟雾，“按礼制，老夫不和女人、孩子交谈，这里没有你插嘴的份，叫你父亲出来说话。”
“今天您只能和我谈。”常满往前一步站到台阶边缘，阿勇和宋熙恒一左一右守在她身后，衬得她越发居高临下，当着众人的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惶恐和怯场。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礼制规定女子终要出嫁从夫，老夫要谈的乃是常家之事，你都不是常家人有什么资格和老夫谈。”胡老一瞪眼，怒喝着说。
“简直笑话！首先，律法‘若亡人在日，自由遗嘱处分’规定女儿拥有合法的继承权；其次，依据商贾之间的通行惯例，见印鉴如同见本人，常氏印鉴在此，” 常满脊背挺的笔直，脸上带着淡然的笑意，娓娓道来：“我合理合法的代表常家人，礼制总不能凌驾于律法之上吧？胡老您说呢？”
胡老气的长胡子都快翘起弯来了，谁要拿礼制和律法比高低，他一个当过官的人难道会不明白‘法大于礼’，烟管指着常满哆嗦个不停，“你，你……商贾之人就是不成体统，有辱斯文！老夫不跟你扯，你既然要代表常家人，那就拿出个办事的章程来，不要只知道说大话！”
常满眉头紧锁的看着呆呆地跪坐在原地的郭宝盈，她一言不发地垂着头，任由周围的人将视线投注在她身上，眼眶还有些红肿，但已经没有了眼泪。
这会常满也明白过来，郭氏夫妇就是故意这么做的，当着这么多的路人的面，将亲女儿的婚事、名节全都撕扯开来，丝毫不顾忌她的颜面。
郭宝盈与常大公子明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无任何不妥之处，但经过这么一闹，郭宝盈算是名节尽毁了。在这对于女子来说，名节大于生命的时代，常家若是真的走了退婚一路，那她仍然是无颜于世，只剩下自弑一途了。
不论怎么想，都是死路一条。
常满害怕郭宝盈想不开，只想火速解决闹事的几人，“这毕竟是我们自家私事，不需要再占用大家的时间，今天请各位先回去，我自然会拟个章程出来，冥婚一事兹事体大，咱们明天在城中府衙见，请府丞大人为我们做个见证。”
冥婚？原先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结合常氏父子情况的上下文，现下才明白了原委，不由一片哗然，盯着胡老和郭家人道：“竟是他们一家逼迫自己亲女儿与人冥婚？！”
胡老对这些指点一概不以为意，抽了一口烟，心里暗讽这些人的没见识，这才能安家宅、保平安，对常家的风水可是一件大好之事，说不定以后能再生个儿子，还要来感谢自己呢。
郭夫人更是不会管这些，在和自己相关的事上分外机警，府丞大人？这可是知府大人的属官，可不是他们这些小民能去拉扯的大人物。她一溜烟从地上爬了起来，不依不饶地想要拉着常满仔细分说：“这点小事哪里用的着麻烦府丞大人！再说你这臭丫头哪里能认识那样的官老爷？你莫不是想哄骗我们回家吧？！”
倒是围观群众中有人仗义执言：“人家小姑娘都已经答应了，莫不是你们想要提什么过分要求，不敢上府衙当堂对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