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做的门和窗已经碎了。
她目光巡梭,找到倒在玻璃门前的男人。
他的表情还残留着惊讶惊恐,仿佛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死亡,在死前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
奈奈子沉默了,她不敢去想,他所不可思议和惊恐的是什么,什么能让他的惊讶定格在死前一瞬间。
但她即使转过头,在那一瞬间,还是看到,他是被一颗子弹贯穿了喉咙的。
她看向中原中也的眼睛浮现一层水光。
奈奈子也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她自己也不明白。
只是,她再也没有了一开始的新奇和新鲜。
中原中也转过头,看到她明显不太适应的样子,懊恼,“我以为你都看过死人,就不会害怕了,”他认错,“是我不好,你要不要喝水?”
他看了周围一圈,“这里的事已经结束了,就只剩收尾和善后,你要喝水我去给你买,这附近应该有贩卖机。”
“不用了——”
奈奈子抱住中也,脑袋紧紧贴着他,“我只是有点累”。
听到他平缓有力的心跳,她的心跳也跟着平缓下来。
中也回过头,爱怜的摸摸她的脑袋,“很快就结束了,你现在一个人走回去太危险,再等一等。”
他说着就发动异能,奈奈子感觉自己飘起来,脚很不明显的脱离地面,中原中也拉住她。
刚才他和她说话的时候,好像有温热的气流从她头上略过,虽然只有一瞬间,一点点感觉,她也忍不住抬头。
这是一个鲜活的,温热的人。
可她脑子里同时闪过那一瞬间看到的,男人死亡的画面。
奈奈子把脑袋钻到他怀里,这让她感觉到了安全感。
但是她的心里却很乱,一团乱麻,让她有些烦躁。
她也不知道她在烦什么。
她讨厌伪善,讨厌面对面笑脸相迎,背过身指指点点的人,讨厌面上和蔼背里自私冷漠的人,讨厌他们画皮一样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她加入港口黑手党没有抵触,也是因此,她觉得,那些人还不如真小人更自在,也更真实。
但等到参加任务,她又觉得有哪里不对。
要她推翻她的看法,可是她想起那几个警察还是觉得恶心,还是讨厌,那样冷漠的冰冷的真面,用虚假的暖意包裹,和一颗内里有毒的糖也没什么不同。
坏人把人推入深渊,他们却在坐视,一边给人希望,一边冷漠的看人划进地底,流沙没过向他们求救的手。
等到哪一天尸体浮出水面,他们才“啊”的一声,愤怒的指责当初推过那人的人。都成为了骷髅,好像才看到有这么个人。
这样钝刀子割肉,又装作慈悲的假面,让她恶心,甚至觉得还不如坏人干脆利落,也能痛快一点。
可是,在自己真实面对着毫不遮掩的血腥和破坏时,她心里有了一点异样。
但她找不到问题在哪。
黑手党就是个暴力的团体,用暴力维护自己的利益,掠夺别人的利益,在这里,力量就是规矩。这是她期望的。
只要有力量,她可以踩下她所有痛恨的、看不顺眼的,她可以不用遵循阳光下那一套又臭又长的流程,老老实实收集证据,还会因为施害者的阻碍失败。
她可以快意恩仇,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她按捺住自己心里的异样,安慰自己,成为不法组织的一员本就是他自己的选择。
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早晚有一天会死去。
包括她自己和中也,没有谁是不能死的,只要拥有更大的力量。
而她,只是想活得痛快一点,那么即使生命短暂也没有关系。
比起处处忍让妥协的度过漫长的一生,她宁愿成为烟花,就算很短暂也没关系。
只是心里还有什么徘徊不去。
以至于奈奈子接下来几天都闷闷不乐。
中原中也以为吓到她了,甚至主动提议去拍她上次说的照片。
看到中也那么担心,奈奈子选择遗忘那点不对,也许是她想多了吧,也许是因为从男人那里窥到了自己的结局吧,原来她也会怕吗?
她又隐隐约约觉得不是如此。
如果她不想让他担心,中也每天已经很忙了,她还总是添麻烦,就放下这件事。
“那说好了,我上次出来的时候,你都打完了,什么都没看见,这次要好好表演知不知道?”
“咳,你不要得寸进尺。”中原中也后悔提起这件事了。
奈奈子立刻警觉,“你不会……又不想拍了吧?”
她哼笑着上下抛着自己的手机,被奈奈子鄙夷又威胁的目光看着,中也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她手里的手机一样,七上八下,活蹦乱跳的。
奈奈子“呵”了一声,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