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似乎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豆大般的雨点不断打落在周祎身上,他却毫不在意,没有想要避雨的意图,甚至走得比平时还慢,如有千斤压在他身上。脸上流下的都是雨水,没有泪,因为他不知该作何反应,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此时,他的脑袋浮现了许多画面,什么都有,有入宫前的事、有入宫后的事,还有有关淑澹的一切,这些回忆仿佛再次在他脑海里重演一遍。
在磅礴大雨下行走良久的周祎早已浑身湿透,雨水浸湿的衣物使得周祎承受更沉重的‘重量’。伴随这大雨的还有一阵阵的寒风,刮得周祎直打哆嗦。周祎不自觉地想:淑澹犯病时觉得的冷是否也是这样的感觉。
他抬眼看向天,迎面着雨点,然后连连大笑了几声,随之重重地跪倒在地,所幸因老天爷的缘故,街道上的人不多,而且就算有也是忙着躲雨,根本没功夫去注意到他。
待大雨过后,街上的凹坑都积满了雨水,周祎愣愣地看了看坑里的倒影,似乎想通了什么,这才起身往西厂的方向走去。跟踪周祎的几个弟兄见周祎回去了,先是禀告汪直一声。汪直提醒他们不要对任何人说起今日的事,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周祎把火铳先收好,他已经不需要它了,然后一言不发地坐在案前,连湿透的衣物都没换。
淑澹侧着身躺在床榻上,目光对着门。她已停止了流泪,只是说不出话来,阵阵头疼,更是觉得得异常的寒冷,身体颤抖得厉害,就连她的心也是颤得厉害。这种寒冷比平日里她犯病时还要冷,还要刺骨。不过她并没有添更多被子,因为她觉得这是她该承受的,而且以后也不会再有个傻子为她添被了,所以她要习惯,习惯便好。
知道周祎回来的汪直来到周祎的房门前,正想如同平日一样直接推门而入,但手刚要去推时,汪直停下了。他静悄悄地来到一扇窗户下,轻推了窗,透过窗隙寻找周祎的身影。脸倒是没看清,只看到地上的水渍以及周祎身穿的衣物仿佛周祎刚刚被泡在水里。再怎么说汪直也并非无情之人,他担心周祎再这么下去会染上风寒。于是,汪直做好面对着周祎各种冷言冷语,甚至是对他拳脚相向的准备,他毅然决然地推开了门。
听到开门声,周祎抬起了眼眸,见是汪直又低下了头陷入沉思。周祎没有对汪直发一言,这反而令汪直浑身不自在。汪直搬了把凳子坐在周祎旁边,周祎只是下意识地撇了他一眼,眼神空洞。
既然周祎不说话,那就只能是汪直先开口了。汪直微歪着头道:“淋了半个时辰的雨了,还不赶紧把你这身湿衣物给剥了。”
周祎依旧不理会。
“喂,要是你染上了风寒可没人照顾你。”汪直一说到这,周祎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抬起头看向汪直问道:“你不是说过要我选择去边关还是协助她吗?”
汪直疑惑了片刻“嗯”了一声,然后问道:“那你准备何时启程?”
“我有说我要去边关吗?”
这下汪直更疑惑了,问道:“你不会是要协助她吧?”
“有问题吗?这可是你说的,怎么滴你还想反悔啊?”
汪直直摇头道:“可她都不想见你了,何必呢。”
周祎叹了口气道:“我自有法子,更何况就当她说的话是真的,那也不碍着我只心属她一人。”汪直听周祎这话真是越搞越糊涂了,果然对他而言情爱二字是最难理解的。
“嗐,这宫里宫女那么多,你就从中选一个不就得了,何必如此?”
“说得容易,那你为何不从中选一个呢?”
“我...我...我这不对那些不感兴趣嘛。”
“好了,我现在呢要去教坊司一趟。你别挡道。”说罢,周祎起身离开,只剩汪直一人双手撑住下巴沉思。
一到了教坊司,周祎便直径到了淑澹的房门前,他轻轻地推开房门,从小缝中偷窥。躺在床榻上的淑澹一眼便瞧见门稍微被推开了。她以为是雯儿来瞧她,于是没有多加理会。正巧雯儿来寻淑澹来了,顺便送午膳过来。
见有人鬼鬼祟祟地偷窥淑澹,雯儿放轻脚步,凑近一开发现原来是周祎啊。还好她没有上前踹了他一脚。雯儿弯下腰小声对周祎的耳边问道:“你怎么还来这?”
周祎差点就被雯儿给吓到,他缓了缓口气道:“我来瞧她,怕她淋了雨难受。”
“你咋不关心关心同淋了雨的汪直、张大人、尖儿还有我呢。”
周祎直起身,走到一旁去,小声说道:“淑澹不同,你们一个个身强体壮的,她啊体虚又畏寒。”周祎看了看雯儿手里端着的午膳问道:“还没用膳吗?”
“我这不拿来了嘛。你啊还是操心自个吧,淑澹都叫你不要出现在她视野了,你怎么还敢来找她,更何况她都说了那么多了,你难道是听不懂话吗?”
“懂啊。她是说的挺多的,但我只需记得她叫我记的话便是,其余的...看着办吧。”周祎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