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连头都不回,只说知道了。汪直做最累最脏的活,结果换来一声知道了,早知道他就不让张大人来掌厨了,他根本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汪直把张大人叫他处理好的食材放在一个木盆里。他双手握住木盆的边,把这东西放灶台上,便不管不顾了。指派的任务办完了,可其他人还在忙活,汪直心里不是滋味,但他不愿再动手了,于是他决定动眼动脚就好,所以汪直在庖厨来回走动,伸长脖子想看看他们几人做得如何。
他越想越不对劲,怎么说两人干活,总比一人来得麻利些,可为何他们几个动作比他还慢。仔细一瞧才发现,他们几人说是在帮忙,结果皆是在谈情。谈情就算了,他走到他们身后都没人察觉,更不用说搭理他了。汪直感到被忽略了,他嚷嚷道:“周祎!姐姐!干活要腾出双手来,你们手搭在一起怎么行呢?让我来教你们!”
周祎手一抬糊在汪直脸上道:“不用你教。既然你的事做完了,那就帮忙摆桌吧。”
汪直挪开周祎的手掌,道:“摆什么桌,一样菜都没出。”
“那你就去泡壶茶。”
“好!看在你今日大喜,我就不与你计较。”
淑澹好奇地问:“何事大喜?”
“先卖个关子。”
“好,瞧你神神秘秘的样子,我更好奇到底是什么喜事。”
“嗐,不就是……”周祎又糊了汪直一脸。
汪直往后退了几步,淑澹和周祎看他脸上被灶灰给弄脏了,憋着笑,默契地不想让汪直知道,就让他待会顶着一张花脸出去。
汪直见无人搭理,他也不自讨没趣,坐在庖厨的门槛上,看他们几个忙活。汪直盯着盯着觉得无趣,便倚在门边闭上眼歇息,不知不觉睡着了。即使是饭菜好了,香味扑鼻而来,他却一点反应也没,只有小脑袋瓜在轻微摇晃。
大伙见汪直睡着了,脸上又脏兮兮的。于是都决定等汪直醒了,都不告诉他脸脏的事,让他拿着这张花脸见人。
他们齐声对汪直喊道:“摆驾!”
汪直一个激灵,跪拜在地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瞧睡蒙了。”张大人道。
“好啊!你们竟敢戏弄我!”汪直起身,板起脸道:“你们几个敢拿陛下来戏弄我,尤其是周祎和张大人你们俩,不想活了,简直不像话。”
大伙一听纷纷低下头。
汪直哈哈大笑几声道:“就准你们戏弄我,就不准我戏弄你们啊?”大伙瞧着汪直的大花脸却还装作一副严肃的模样,再也憋不住了,放声大笑。
汪直不明所以也跟着笑了起来。
张大人先收敛着笑,开口道:“该上菜了。”
四个大男人从偏厅搬来大桌子和凳子到庭院中,把一盘盘的佳肴摆放好。瑄齐再从库房里拿出几坛佳酿。一切准备就绪后,瑄齐去把马太医给叫来。
他们围成一桌,还未落座,得先等马太医先落座。马太医好久没有在露天用膳了,回想起往事,感慨道:“真好,真好。尤其还有堂堂的西厂厂公给我下厨,真是不胜荣幸。”
“你知道就好,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汪直道。
马太医定睛一看说话的人,道:“汪直,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汪直用手掌轻拍打自己的脸。
大伙相互打个眼色齐声道,“你成了花脸公公了!”
汪直连忙跑回庖房,对着缸里的水面照了照,“我的脸怎么变黑了?” 边说便搓自己的脸蛋,看了看掌心,被抹黑了。
“定是刚刚被周祎这样一抹就变成这样了。那我岂不是顶着这张黑脸有个时辰了。”
汪直赶忙去找舀子,从缸里取出水,把脸洗干净。
“你们敢戏弄我,看我如何反击。”
大伙齐齐坐下,就等汪直。位置已经安排好了,就让汪直坐在周祎和马太医之间。
汪直一回来瞧见给自个留的空位,故作矜持道:“这我的座位?”
周祎起身把汪直按在座位道:“是是是,这是特地为咱们的西厂厂公设的座。”听到夸赞,汪直似乎把刚刚的事给抛到九霄去了,“咳,那我就不客气了。”
几个晚辈一一替马太医夹菜,就连汪直也不例外。随后,周祎也夹了些菜和肉给淑澹,要她多吃些,补身体。其他人见状也有样学样,相互给倾慕之人夹菜。汪直低头握住面前的一碗,里头只有粒粒分明的饭。
汪直心想:就没人给我夹菜吗?然后又转念一想,没人给我夹但我可以给每个人夹啊。
在汪直有所举动前,白色的饭粒上被添加了几分青色。汪直在那一瞬间感到心里有股暖流,他抬起头,往左撇,问道:“马太医,您这是?”
“吃吧。”
糟了,现在汪直不止觉得心里暖暖的,就连眼眶也觉得有些湿润。可千万要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