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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终于落下来,草原白茫茫一片。

文雅混入北梁王的营帐已经好几天,作为一名粗使丫头,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儿。几天下来,整个营帐已经差不多被她摸熟。

那个西祁人应该是被关在大王旁边的帐篷里,那个帐篷外面不分昼夜地有士兵把守,不让外人靠近半步,一看就不同寻常。

每次文雅想借干活儿靠近,都会被门口的守卫呵斥,她连稍微走近的机会都没有。

雪越下越大,没有要停的意思。

闲下来的时候,文雅搓着发红的双手,会想那个西祁人要怎么适应北梁冬季的严寒,听说西祁常年都不下雪,那里的人们从未经历过严寒。

北梁的冬天实在太冷了。

好在,大家都说大王把那个西祁人当成座上宾,虽然出入不自由,但生活条件应该不差,不然怎么能叫座上宾呢。

文雅好几天都心神不宁,她一直在担心那个西祁人,她带着这些担心做事,时刻关注着跟那个西祁人的消息。终于有一天,她听说大王把那个西祁人放出来了。

文雅心情复杂,既替他高兴又替他难过。

高兴的是他可以重获自由,虽然这自由只是有局限的自由,他肯定不能离开大王营帐的范围,不能回到西祁。难过的是他竟然投降了,不然大王是不会放他出来的。

带着这样复杂的心情,文雅还是跟着看热闹的人们往大王的营帐方向看去,听说明日那个西祁的将军将在大王的营帐前接受大王的招降。

文雅一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萦绕在她心头的是个大大的问号。先前那点高兴的情绪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懊恼与烦躁。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那个西祁的将军被大王关了那么久,最后怎么就屈服了呢。虽然她是北梁人,但她也不希望看到那个人做出背叛自己国家的事。

在她的心中,她反而更佩服那个不屈不挠的人。

一晚上未睡,在接近天亮的时候反而睡着了。外面传来喧嚣声的时候,文雅从床上一跃而起。

已经日上三竿,人们纷纷涌向大王的营帐。

文雅被挤在人群中,因为目标明确,所以没有被人群冲散,左冲右突终于来到了人群的最前端,她的前面是把守的士兵。

士兵拦住了来看热闹的人们,不准他们太过靠近。

前方的高台上,一把披了兽皮的富丽堂皇的椅子,再无其他。

随着一声嘹亮悠远的号角声,大王在士兵的护卫下从营帐中走出来,径直走向那张富丽堂皇的椅子。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北梁王呼哈查端坐在高台上,望着自己的臣民,然后缓缓抬起右手。

又是一声响亮的号角,离北梁王营帐不远的那个营帐有了动静儿,门帘被掀开,那个西祁人从营帐里走了出来。

章朔手脚上的镣铐已被取下来,仍穿着西祁服饰,衣衫整齐,就是神态有些憔悴,许是被关了这许久不见天日的缘故。

从他走出营帐的那刻起,文雅的目光就不曾离开过他,她的目光追随着他走出营帐,走过北梁的人群,踏上高台,走到北梁王跟前。

一坐一站,应该说高下立判。但是眼下的情形似乎并不是这样。

章朔站在呼哈查跟前,竟然有了一种大义凛然的俯视感。

旁边的北梁大臣很快察觉到不对,大声呵斥:“大胆!见了大王还不跪下!”,话音未落,旁边的士兵纷纷上前。

人群开始躁动起来,人们都说:“一个俘虏,见了大王竟然都不下跪。”

眼看着士兵们就要上前,此时就听北梁王一声呵斥,“放肆!”

士兵们吓得都不敢上前了,那个刚才还对章朔大呼小叫的大臣也吃了瘪不敢再造次,悻悻退下。

北梁王深深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双手扶在椅子扶手上。

说是招降,但眼前这个人好像压根儿没有要投降的意思嘛。想到这里,北梁王的眼神逐渐冷冽起来,眼下自己的臣民都在围观,如果这个人敢让自己难看,那自己会毫不犹豫地立马下令杀了他。

章朔怎么能察觉不到北梁王眼里逐渐升腾起来的杀气,他的脑海中有无数念头飞快闪过。

就在一天前,北梁王派了他的第七个大臣来劝降。听说之前来的六个回去后都挨了鞭子,因为劝降失败,北梁王震怒。

第七个人来了却并没有讲那套前面六个人的说辞,只是问他还想不想回到西祁。

章朔很奇怪地看向他,一个外表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北梁人,从官服上看也并不是很大的官,但他的问题打动了章朔。

他说了自被俘以来的第一句话:“此话怎讲?”

那个北梁的老人看了他一眼,笑道:”我知道你很有气节,可有气节的结果是什么呢?你也看到了,你的那些伙伴,身首异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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