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曹琅的坐镇,方懋春顿时就觉得,这个案子似乎并没有那么为难。
方懋春当下就发了传票,派了几名衙役到澹台府上拿人。
过了许久,几名衙役灰溜溜的回来,跟在身后的却不是澹台松,而是一个管家模样的人。
“小的陈三,我们家老爷有事抽不开身,听说府台大人传话,因此就派小的前来应诉。”
陈三话虽说的客气,不过脸上的笑极其敷衍,神态间殊无恭谨之意。
宰相门人七品官,若是放在以前,方懋春不敢多说什么。
今日难得有底气一次,方懋春冷笑着说道:“好大的架势,澹台松是不是搞错了,还以为他是那个二品尚书吗?”
陈三听方懋春言语不善,抬头朝方懋春看了一眼,眼中仍是带着轻蔑。
方懋春惊堂木一拍,大声道:“好你个陈三,本府缉拿杀人凶犯,你竟敢冒名顶替,来人!将这陈三收监,待人犯归案后一并审问!”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差役将陈三按倒在地,陈三高声叫道:“方大人,我可是澹台家的大管家,打狗还得看主人,你就不怕引火烧身吗?”
曹琅在大堂的右侧坐着,正捧着一杯茶,悠闲的低头品茶,仿佛对大堂上的事情充耳不闻。
方懋春朝曹琅的方向瞥了一眼,又看向了在地上挣扎的陈三,笑道:“好啊,本府倒要看看,什么样的火能烧到我这京兆府上。”
陈三被两个差役强拖了出去,方懋春朝曹琅拱手说道:“小曹公公,犯人气焰嚣张,迟迟不肯归案,您看,是不是由东厂出面,派几个人过去。”
“这个好说,方大人只管秉公执法就是。”
曹琅随意朝身后挥了挥手,他身后的两个东厂番子当即站了出来,曹琅吩咐道:“你们两个,随着京兆府的人前去拿人,若是有人阻拦,只管报上东厂的名头。”
有东厂出手,果然是,不多时,两个东厂番子就回来向曹琅复命。
他们的身后,又有四个差役领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进了正堂。
这人自然就是澹台松,这一个月以来,澹台松被诸事所困,一下子老了几十岁,满头的黑发变的斑白,平日里保养得体的脸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皱纹。
澹台松佝偻着身子步入正堂,一眼就看到了曹琅,趁着刚进门的工夫,突然冲到了曹琅的面前,歇斯底里的怒吼道:“是你!是你对不对,曹琅,我一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般害我!”
几名差役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上前拖住澹台松。
曹琅嘿然一笑,捏着自己的袍袖,随意的捻了几下,朝方懋春说道:“方大人,既然人犯已然到场,你开始问案罢。”
澹台松的案子,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的疑点。
方懋春先后传了澹台汉洲和韩氏等人,问明口供。又将杀手带到堂上,提取了杀手的证言。
关于澹台松买凶杀人,与儿媳通奸,似乎一切都是证据确凿。
按大衍的律例,不论在职还是致仕官员,受审时一律不需跪拜。
方懋春今日公开审理澹台松,为的就是做给百姓们去看,自然不愿在这个地方授人以柄。
不但对澹台松很是客气,还专门为他备了一个凳子。只不过方懋春害怕再冲撞了曹琅,专门安排了四名差役,守在澹台松身边。
澹台松似乎是认命了,静静坐着,既不抗辩,也不答话,仿佛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直到方懋春宣判,澹台松听到“杀妻弑子,天理难容”时,突然站起身来,指着方懋春骂道:“方懋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这老小子,想让我怎么死直接说吧,何必假惺惺的装模作样!”
方懋春冷哼一声,说道:“嫌犯咆哮公堂,来人,堵上他的嘴!”
一声令下,几名差役也不客气,上前就用汗巾捆住了澹台松的嘴巴。澹台松还想再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
方懋春不容澹台松质疑,接着又开始述说澹台松的罪行。
直到念完,他绕过桌案,走到曹琅身前,弯腰低声道:“小曹公公,下官审理的差不多了,您看是否合意?”
曹琅站起身,脸上带了一抹嘲弄的笑,说道:“方大人,咱家是来听审的,您是一府的正堂,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方懋春当即就明白了曹琅的意思,走回到了座上,开始宣判。
曹琅不去理会方懋春说些什么,踱到了澹台松的跟前,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小声说道:“澹台松,你都听到了,贪赃枉法,奸淫杀人,能杀头抄家的罪名,你可是全占了。你说,这会儿要是把你放出去,外面的那群百姓,会不会拿石头把你砸死?”
澹台松听在耳里,只觉曹琅的音调阴冷,不但满是幸灾乐祸,还带着滔天的恨意,像极了从地底下传出的声音。
事已至此,澹台松终于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自他进了诏狱开始,所有的一切,怕是都由东厂在推动。
东厂这么轻易地放他出来,自然是有意为之,不但要让他经历身败名裂,家破人亡,还要将整个澹台家连根拔起。
其用心之歹毒,实在是令人发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