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三魂七魄差点原地散去,她怀中正是不归的头颅,不归头发散乱,一张脸藏在乱发之中,神情倒是安详。
柳枝只觉得自己双手双臂因捧着这头变得极为火热,整个人身体极重往下坠去,几乎要变成一团火球,也不管下面仰头看她的人头灯笼,满脑子只有一句话:我怎么抱着我师父的头,我师父怎么了?
她再也飞不起来,将不归的头颅抱在怀中,以背触地,狠狠摔在地上。
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柳枝睁开眼睛,满脸虚汗,怀中紧紧抱着一个沉甸甸的东西,她尖叫一声,立马甩开怀中的东西。
抹去虚汗定睛一看,刚才扔出去的不过是一个枕头。
柳枝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回想起刚才怪异之事,那应当只是个梦。
在外人看来,柳枝和楚平山同吃同睡,同进同出,同床共枕。实则不然,楚平山屋子里头挂着一副山水画,山体雄健,溪水婉转,尽头盖着一栋小木屋,有渔家器具,小舟蓑衣,时有炊烟升起,与高山之上的云雾缠绕。
这画是柳枝亲手所画,也是她给自己造出的一方秘境,平日里她入画休息。若醒来出门,入目一定是自然山水,绝不会是楚家大院,人头灯笼。
思及此处,她定了定神,起床披衣,推门而出,见外头是熟悉的山水之色,这才放了心,把那怪异之梦抛在了脑后。
楚平山在喝过不归开的药之后就沉沉睡去,如今天幕仍黑,柳枝也没有了睡意,准备出画探察楚平山的状况。
山水画中的天色随外面世界轮转而变,外头若是黑夜,这里便也是。柳枝抬头看去,见天色沉沉,无星无月,漆黑一片,觉得这天色与刚进来时有些不同,但具体哪里不同却说不太清楚。
她单手施法,指尖泛起微光,要在虚空之中撕开一条口子,也好破画而出,谁知施法三遍,法咒竟然全被挡了回来。
柳枝心下焦急,双手凝聚灵力,幻化出一把尖刀,往天空击去,空中却陡然出现金色的巨大符咒,如巨人手掌一般直直盖了下来。她心道不好,急忙转身闪躲,那凝聚出来的尖刀就在符咒之下化为了齑粉。
符咒虽出现一瞬,但柳枝认得,那是蓬莱门中镇妖的符箓,她身上有妖,这符咒自然能够镇住她。
是师父来过了。
柳枝心里冒出的第一个人就是不归,只有他看出自己身上的妖气并且会出手镇住自己。
她并不去正面抵抗这符咒,摸摸后脖颈,那一层光滑的蛇鳞还未消失,柳枝狠心揪下一片,放于掌心,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楚平山在喝了药之后就陷入了黑甜乡,那实在是难得的好觉,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又觉得从脚底到额心都变得暖融融的,是往年烧了地龙,点上十多个火盆都比不上的暖和。他睡得越发舒适,耳边却传来细若蚊呐的声音:“平山......平山......”
是有人在叫他。
楚平山睡眼惺忪,挣扎着起床,发现自己脖颈间挂着的一小块黑玉正在闪闪发光,随着那声音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光芒也忽大忽小。
他有些惊喜,紧紧握住那玉:“阿玉,是你在叫我!”
那声音又在他耳边想起来:“是我......平山......你快......把画上的符咒撕下来,我才能出来见你......”
楚平山因病黯淡的眼睛散发出光彩:“好好好,我知道,你等一等,我马上就撕下来!”
楚平山点起蜡烛,拿着烛台走到挂着的那幅山水画前,见上面果然有一道金黄色的符箓,上面朱砂绘就的图案还未干,在烛光映照下散发出一点点水迹。
楚平山来不及思考这凭空出现的符咒,直接伸手一撕,这符咒立时掉落,一道黑影直直从画里出来,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楚平山跟前。
这人模样是十八九岁的大姑娘,梳着一条粗长的辫子,只在额前留些碎发,窄脸细颈,一双灰色竖瞳,脸颊上还带着细细的蛇鳞。
一看就不是人。
楚平山却激动,烛台上的蜡烛晃了又晃:“阿玉......你总算肯出来见我,上次是我们的新婚之夜,我都没来得及跟你好好说话......咳咳......咳......”
他太过着急,没说几句就开始咳嗽。
被他叫做阿玉的女子急忙接过他手中的烛台,一手给他拍背,扶着他到桌边坐下。
楚平山刚一坐下,阿玉的手就从他后背离开,他急忙捉住:“咳......这次......你不许这么早走了......咳咳......”
阿玉微笑着将烛台放好,在楚平山身边坐下来,跟他手牵着手,胳膊蹭着胳膊:“我不走,这次我多陪你一会儿。”
楚平山紧紧握住她的手:“你不要走了好不好,干脆不要走,就留在我身边,不行么?”
阿玉摇摇头,轻轻靠在楚平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