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丧嫁娶的事情在镇子上传播最快。
小镇的习俗是有人去世后,家人会立即在自家门前放三声响炮,以知会四邻好友,同时惊散其它孤魂,令其不能靠近刚刚去世之人的肉身。
只是随着年头渐久,这三声鞭炮的意义都着重到了第一件事情上。
故而大家一听到这三声炮响,都下意识觉得有人去世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不过一个早饭的功夫,这死的人是谁都已经家喻户晓。
……
“什么?楚家少爷没了?”
“真的假的?不是前几天才娶了老婆冲喜吗?”
“当然是真的了,我刚才路过那边,灯笼都换成白的了,里面哭得厉害呢……”
……
这些言语自然逃不过郦婵君和相里松的耳朵,二人对视一眼,也都心下讶异。
粗粗算来,今日正好是相里松之前断言他活不过七天的第七日。
楚平山还是死了。
难道不归的续命没有起作用吗?
师徒俩都觉得事有蹊跷,因此携手往楚家赶去。
楚家果然如人所说,昨日还鲜红的灯笼已经换成了白色,朱门大开,里面隐隐传来哭声,男女混杂,忽大忽小,想是楚家家仆在哭泣。
门外站着的小厮也换成了孝服,腰间喜带换成了孝带,眼睛又红又肿,想来哭了不少时候,还得接待前来吊唁的客人。
郦婵君和相里松也走上前去,小厮眼睛红红,说二位前面走,再往左拐,那前面就是我们少爷的灵堂。
二人便依他所说,随着吊唁的人往里头走,果然看见楚家设了一个大大的灵堂,中间摆着一口黑色漆木棺材。
灵堂里楚老夫人和一众丫鬟小厮哭声震天。
唯独不见柳枝,这个最应该留在这里的楚少夫人。
相里松和郦婵君不动声色,上前烧纸上香。
郦婵君站在靠近楚老夫人那边打掩护,嘴里念叨着什么:“楚公子……慢点走……走好啊……”
相里松没有什么表情,直往火盆里撒纸钱。一把纸钱扔入火盆,纸钱被热浪掀起,有的掉回火盆化为灰烬,有的则掉出火盆外面,暂时逃过一劫。掉出火盆外的一张忽而又被热浪拍起,飘飘忽忽钻到了棺材底下,又慢慢飞起来,变作一只白蝴蝶,贴上了棺材底部。
两人吊唁完毕,象征性跟楚母说了几句话,郦婵君问道:“老夫人,怎么没见少夫人呢?”
楚母好似没听见一般,只说:“多谢二位前来吊唁小儿,老婆子在这里谢过了。”
她显然不打算回答。
郦婵君知道问不出来,便和相里松一起离开了。
两人拐到一处茶楼的包厢,要了茶水点心,确定四下无人之后,郦婵君这才问起来:“师尊,怎么样了?那棺材里真的是楚公子?”
相里松手指微动,指尖缓缓出现一个白色蝴蝶的虚影,那蝴蝶扇动几下翅膀,随后又散去了。
相里松微微点头:“不错,那里面确实是楚平山的尸体。”
“他真的死了?!”
两人在路上想过,也许是柳枝带着楚平山假死离开了,但有什么理由非得死遁逃生呢?
于是借着吊唁之时往楚平山的棺材底下放了一只灵蝶探查消息。
如今看来真的是他的尸体。
相里松也不明白:“怎么会这样呢......”
郦婵君问道:“能招魂吗?我们把他魂魄召来问问兴许能知道些什么。”
“我试试。”
相里松拿出一个罗盘,左手托住,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一处施法,只见一道白光如同丝带一般从他指尖逸出,若有若无,若隐若现,如同烟柱一般往那罗盘指针而去。
罗盘开始迅速旋转,时停时走,在某一个方向停下之后,又开始极速旋转,再也停不下来。
“这是怎么了?”
相里松皱起眉头,收了罗盘:“他的魂魄不在这里了。可能已经被收走了。”
“这么说昨晚的高脚鬼是来收他的?”
“估计就是如此。”
“唉......”郦婵君叹了一口气,忽而又想到:“师尊,高脚鬼是不是来收那些不是正常死去的人魂魄的?我记得上次在吕才家,他身边有就两个高人帮他,后来高脚鬼去收了吕才的魂魄,那两个高人才走的。也许楚公子的情况跟他类似,也许师尊看出来的命数,已经是被续过命,改过的了呢?”
“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奇怪的是,柳枝去哪里了?按理说她是楚公子的妻子,总得在场才是。”
“这正是蹊跷之处,婵君,我们去找不归道长,看看他知不知道柳枝去了哪里?若是他也不知,那就再去楚家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