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从来没有说不好的,这家油坊的主人还是从卖油郎做起的。
小工刚介绍完,雨也下得小了些,油坊后面转出一个年纪三四十的夫人,生得很是温婉秀丽,旁边还跟着一个小丫鬟。
小丫鬟急道:“夫人,这雨还没停,咱们再等一会儿吧。”
夫人只笑着:“这雨小了,早点回去吧,我和老爷说好了,他也一定急着赶回家呢。”
小工送夫人和小丫鬟离开,小胡却盯着夫人不放,那夫人也奇怪,走出两步又返回:“这位小哥,我看你眼熟,咱们可曾见过?”
小胡半天没蹦出一个字。
大胡打圆场:“我们跟着主人刚来此地不久,想来是应该没见过的。”
夫人有些犹疑地点点头,又让小工拿两把伞给大胡小胡,自己则离开了。
大胡见小胡还依依不舍盯着人家不放,用胳膊肘一怼:“行了啊你,到底你是人还是我是人啊?跟人说话你都不会,光盯着人家看干嘛!”
小胡挠挠头:“那我现在也不是人嘛……”
两人最后还是买了一坛子油回去。
小胡抱着油罐子,踩着水坑:“其实刚才那个姐姐……哦是夫人,我见过她的。”
大胡来了兴趣。
“她之前我们这里的花魁。经常来庙里上香,巧儿姐姐也认识的。”
深夜又下了大雨。
无数黄叶被打散落下,飘入水洼之中,又被踩成烂泥。
吕才在书房里歇息,一阵风吹开窗户,裹挟着雨水进来,打熄了蜡烛。
书房里顿时一片漆黑,吕才头一点,惊醒之后急忙摸黑关了窗户,搬走了被打湿的书。
刚一转头,一道炸雷响彻天空,闪电短暂照亮了书房。
他看见有个人站在不远处。
吕才看不清楚:“谁在那儿?”
那人并不作声,吕才看见那人轻轻挥手,他袖中就飞出一块黑纱,把吕才整张脸都盖住,使他眼前彻底黑暗。
吕才不受控制地坐在椅子上,他听见那人缓缓靠近,行走间似有玉佩鸣环。
吕才挣扎了两下,刚觉得手臂能动,那人就已经来到他的身前,淡淡的芳香立刻笼罩了他。
吕才一把抓下脸上的黑纱,只见来人穿一件舞裙,雪白的胳膊上是一只金色的臂钏,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巧儿!是你……你来了……”
吕才一把握住那人手腕,将人往怀里带。那人身子冰冷得不像话,胳膊和裙子上还有水迹。
“怎么这样凉?你淋雨来的吗?”
吕才说着,用自己的衣袖给那人擦拭。抱着那只雪白的胳膊擦了擦,又着魔似的,轻轻吻了吻手背,然后慢慢往上,一直吻到那只臂钏。
“是你……真的是你……”
他喃喃道,搂紧来人纤细的腰肢,继续吻上去,直到脖子和脸颊。
那人却不回应他,依旧是一具冰冷的身子。
“巧儿……巧儿……”
吕才叫着,又是一道炸雷,闪电划过,吕才睁大眼睛,只见刚才亲吻的美人面赫然是一颗骷髅脑袋,黑洞洞的眼眶直瞪着他。
他大叫一声,又往下看去,哪里还有什么雪白的胳膊,他抱着一具骷髅不知亲吻了多久。
“啊——”
吕才满头冷汗,从书案上抬起了头。
外头暴雨如注。
书房里的蜡烛不过跳了一跳。
他心有余悸,扶着胸口仰在椅背。
书房外廊下的柏叔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看着书房外一行踩了水的脚印,延伸到了对面,又很快消失不见。
柏叔叹了口气,他身后转出一个年纪四五十,家仆打扮的人。这人拍了拍柏叔的肩膀;“看开些吧,孽债总是要还的。”
雨没有停下的意思。
巧儿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很快察觉出来里面坐着另一个人。
郦婵君穿一件玄黑衫裙,稳稳端坐在巧儿的对面。
她脸上白得没了血色,嘴角弯起:“巧儿姐姐,你怎么不动手呢?不是恨他吗?”
巧儿没有示弱的意思,她反问郦婵君:“郦姑娘怎么半夜还穿戴得如此整齐,你去了道观吗?你怎么不动手呢?你不是喜欢他吗?”
郦婵君瞳色已经变灰,语气也有些不耐烦:“要是没有我做的木偶身子,你进不了吕府!”
巧儿也被激怒,她似笑非笑,一把揪住郦婵君质问道:“郦姑娘,仙长,我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跟你就没有半点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