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青殷皆在漪兰阁,府内风向疑云变化,一改态度,漪兰阁门槛都要被磨平踏破,送礼慰问,周礼寒暄。
与几日前的萧瑟冷落天壤之别。
金银丝鸾锦绣团服的少女怀中抱着一锦绣华衣的金冠孩童,指尖携了一只白棋子在星零的棋盘上,若有所思。
“攻势猛烈,杀伐果断,丝毫不留余地。”李明舒望着棋盘,他抬眸,剥开糖衣,又吃下一块玉露团藕粉桂花糖膏:“这样凶…”
宗政显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明舒手里的糕点,横眉怒目,圆着眼瞪他,牙龈咬得嘎吱响。
李明舒疏离的目光短浅地捋过他,毫无敬意地无视了小郡王的敌意,甚至有进食得更香的嫌疑。
青殷一子落下,看着棋盘:
“以退为进,步步为营,暗藏杀机,你是第一个能和本宫打个平手的。”
李明舒随口胡诌:“说不定是旁人让着公主,赢棋事小,不敬事大。”
青殷挑眉,嘴角抹开一点意外的弧度:“府里人人说陆衍蛮横霸道,他在本宫面前却乖巧,你瞧着不动声色,内里可全是坏水……”
宗政显转了转眼珠子,他拉了拉青殷的袖子,控诉般努嘴,仰头:
“皇姐,他惹你不高兴,不如让他把那糕点还给你——”
青殷眸中带笑,低头戳了戳他肉嘟嘟的脸颊,拿起帕子将他嘴边的粉屑擦拭干净,眉眼弯弯:
“那显儿让皇姐高兴,是不是糕点要奖励给显儿?”
宗政显鼓着腮帮,状似深长:
“显儿让皇姐高兴是应该的,但如果皇姐把糕给我,那咱们就都高兴…!”
小机灵鬼,青殷稀罕得不行。
“拿来。”少女摊开白净的掌心,横在少年面前,挡住了暗藏玄机、不发伯仲的棋局。
李明舒发愣地盯着青殷朝他索要的姿势,那双上挑的桃花眼带了丝难以置信,不太确定地抬眸,薄唇一张:
“你真要讨回去?”
青殷有心逗他,难得有点能让砚临门主在意的东西,她清嗓,微微压眉,点头:
“显儿说了,他要。”
李明舒嘴角散了弧度,一张皓月精雕的脸上冷峻如冰,修长睫毛掩下一层阴影,他放下黑棋在棋灶,虽面无表情,却情绪微露。
“怎么了?跟个小孩抢吃的?”青殷凌厉美艳的眼睛瞧过去,明知故问道:“不下了?”
李明舒不吭声,默默将棋盘收拾干净,他弯腰起伏间面上微白,碰了背上还未痊愈的伤,起身时,便见青殷看着他。
“不下了。”他说。
青殷把人惹恼了,她自是哄着:
“我逗显儿玩呢,这偌大的府邸属你棋艺最好,这几天宫里送来了进贡的砗磲,我让人打成了金丝纹棋子,色泽细腻。”
她挥手,芙月立马端着那上好稀贵的东西奉上,青殷拿过放在李明舒面前:
“难得的稀罕东西,你拿着吧。”
李明舒对着那玉透的砗磲棋子,一略而过,宫里头奢靡讲究的显贵珍宝对他而言不如那玉露团藕粉桂花糖糕来得有价值。
眼前的女子就算知晓了他是双手占满血腥的亡命之徒,竟还把他当成了府邸的男宠,做着逗鸟哄妾的样子。
可真不愧是女将军,胆识过人。
李明舒望着屋外清明阴沉的白日冬景,他弛开扇子,漫不经心地朝自己扇了几许冷风。
快了,是该传到这了。
“你这染血的桃花扇美虽美,却阴郁,上头的题字是什么?”青殷看着他手里的扇子。
李明舒嘴角诡异地扬了一下,递到她面前,展开。
青殷一看———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还未等她评价,屋外却忽而嘈杂喧嚣四起,吵闹异常,似推阻拉扯了好一会,屋外门槛被一只黑锦筒鞋踩过,削出火来般。
“公主…!公主…!”
青殷抬头,略微惊讶地看着闯进屋内衣冠不整、急色匆匆的男子,他扑倒在地,满头大汗,还不等她反应,就连磕了三个头。
“公主……”陆衍连滚带爬到青殷腿边,抱住了她的裙摆,仰面哭丧:“您救救我爹…救救我爹…!”
青殷蹙眉,正色疑问:“陆和通又怎么了?”
陆衍瘪嘴:“良哲世子途径我爹在平宜的打铁铺子,从暗道里搬出了甲弩矟具,说我爹私铸兵器,已经把他关去了衙门问审……”
青殷脸上闪过凝重,直直盯着他:“我朝禁百姓私造盐铁,这是死罪,你爹是疯了不成?”
陆衍死命摇头:“不可能…我爹就算平日贪财,也没有胆子敢私铸兵器啊…!一定是…一定是世子记恨我爹杀了张淮…!诬陷我爹…!”
李明舒一双淡泊冷清的眸子遥遥在望,他将桃花扇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