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从东街一路往西,过几个巷口,渐渐清净起来,两边多是高门大院,里外偶尔进出些丫鬟仆役,或是一辆马车擦肩而过,不多时,远见一处人家,高墙而立,朱红色的大门上,书“顾府”两个金字红底镶框的匾额悬挂,熠熠生辉。
这会儿大门敞开,左右各有一个小厮站着,门前的空地上,也立着一左一右两座石刻的三足蟾蜍,马车就停在了左边那只蟾蜍的脚下。
马夫和解秋池先下了马车,接着竹心从车厢里探出头,见到了地方,才跳下来,转身将小姐馋扶下了马车。
回到家,将马车的对牌一还,顾青梧问了前院小厮,得知父亲还未回府,便先带人去了客厅。
“解公子就先在此等候,这个时辰,父亲应该快回来了,我已吩咐管事将你到访的事转达父亲,有什么事,你叫下人即可,我就先告辞了。”顾青梧见事情办得差不多了,忙抽身就退。
解秋池拱手谢道:“多谢姑娘了,秋池很是感激。”
顾青梧欠身回了礼,“解公子客气。”说罢就要离开。
又听人道:“哎等一下。”
“怎么了?”顾青梧神色有些疑惑。
“还未问姑娘,我这一身衣裳花了多少银两,说好了是借,自然要还给姑娘的。”
听他这么说,顾青梧只能看向身后的竹心。
毕竟自己也不知道花了多少。
解秋池顺着她的视线也看了过去。
竹心倒也不客气,开口便答:“十两。”
解秋池对此点了点头,没什么意见,倒是顾青梧不信,“别胡说,哪有的十两?”自己的钱袋里只有七八两银子,且竹心不可能都花掉的。
“加上利钱就有了。”竹心这话听着着实有些心虚。
顾青梧欲开口问了实价,却听解秋池道:“十两就是十两吧,不管怎么说,解了在下燃眉之急,即使加倍奉还也不为过。”
见他如此说,顾青梧也没回绝,带着人离开了。
待她一走,剩下在客厅独自一人的解秋池,脸上原本温和的笑意瞬间消弭,转身坐了下来,手指轻扣桌面,回想起方才在醉香楼的那些话,时间仓促,他没想到顾飞鸢会骗顾青梧去带自己回来,差点露馅。
不过…自己方才所言,是有些漏洞可寻的,那丫头心思细腻又敏感,远没有顾飞鸢好骗呐!
想到这儿,解秋池不免头疼,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裳,抬眸间,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梧桐院。
折腾了一个上午,好不容易回来的顾青梧一进屋,就进内室,一下子扑到床上,埋进软绵的被褥中,闭眼休息了好一会儿。
“小姐。”竹心站在床边,瞧了瞧天色,才俯身道,“快午时了,奴婢去厨房拿饭菜,您有什么想吃的吗?”
“随便。”闷闷的声音自被褥里传了出来。
竹心退了出去。
关门的动静响罢,顾青梧才缓缓抬头,从被褥下伸出手,托起了脸,陷入沉思当中—那位解公子的话,她总觉得哪个地方不对,一时又想不到…算了,反正是顾飞鸢招惹回来的人,跟自己又没关系。
这般想着,她身子一倒,又躺了回去,直到竹心从厨房取了饭菜回来,才慢悠悠的起身到外厅用午膳,却不知外面因为一个解秋池的到来,有些院子如涟漪乍起,已暗生波澜。
云锦轩,就身在其中。
府里东厢房住进一位俊书生这种事,根本不用前院传话,不到一个时辰,府里各处就都知道了,只是内情尚且不知。
顾玉嫣正听丫鬟闲话,就见姨娘从外面回来,一脸的喜色。
还不待她问,林姨娘便先开口,让屋子里的丫鬟都出去了。
“姨娘怎么了?这么开心。”顾玉嫣倒了杯茶递过去。
林姨娘接过喝了一口,迫不及待道:“自然是好事,你可知道府里来了位年轻的秀才公?”
顾玉嫣点了点头,“知道呀,刚才云画还在说呢,原是上门拜访父亲的故人之子,不知怎的,父亲就让人住下了。”
“那你可知他此次上门,除了拜访,还有什么事?”
这顾玉嫣怎么可能知道,当即摇了摇头,只道不知。
林姨娘却笑道:“还有一门亲事,二十年前,那位秀才公的父亲和老爷约定结为儿女亲家,还留下一对鸳鸯扣为证。”
“啊?”顾玉嫣闻言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才知姨娘的意思,一时不大乐意,“可我听说,他孤身一人,还是顾青梧带回来的,连身上的衣裳都是借了银子买来,除了一个秀才的头衔,一无所有,这样的人,有什么好的。”
林姨娘却不这么认为,“我的儿,他有才华呀,过些日子要进徽明书院求学,方才我带点心去书房时,正好远远地,看见他和你大哥从书房出来,相谈甚欢,你想呀,他若没有才学,老爷会让留他在厢房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