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木云木夕
两人四目相对。
雨点依旧下得很急,瓢泼大雨哗啦啦溅在地上,砸出水坑,也淋湿了穆宴辞竹月色细布圆领长袍。
圆青咬唇,想说不用换了,但见那人衣裳鞋袜已然淋湿了大半,她又心虚地说不出口。说换马车的是她,说不换的还是她,又不是自家亲娘,谁会这么惯着她呢?
活了两世,她最懂人性,也最知进退。
羽睫扑簌簌眨了几下,圆青只好硬着头皮下马车。
初一撑开油纸伞,遮住圆青母子,圆青踩着马车凳下来。
穆宴辞薄唇紧抿,见她一个人抱着孩子,多有不便,生怕她脚底打滑,母子俩再摔了碰了,未及多想,便往前一步,右手伸了出去。
“孩子给我,仔细摔着。”
语气诚恳,嗓音清润磁性,落在这个疾风骤雨的傍晚,显得尤其温暖。
圆青抱着沉甸甸的小家伙,本就有些吃力,一手还提溜着月华裙摆,生怕摔跤。
初一穿着厚重的蓑衣,早就已经淋湿,把颜闲交给他,一定会弄湿小家伙的衣衫,湿着回去,路上一个半时辰,身上不舒服不说,说不定还会生病。
小家伙每回生病发热,她当娘的,都是衣不解带地照顾,忧心忡忡,整宿都不敢睡。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所以,面对伸出来的那只手,圆青不是没有动摇过。
可是……
一种可怕的念头掠过脑海,万一他和马三他们是一伙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不怪颜圆青胡思乱想,作为一个被冤死过一回的人,她对人性的阴暗和复杂有着超乎常人的警惕。她赌不起。
就在圆青打算拒绝之时,小家伙也心疼娘亲,不愿意让娘亲摔跤,又见朝他伸出手的人竟然是爹爹,他眼睛一亮,早已朝穆宴辞伸出双手,一把圈住了他的脖颈。
圆青:……???
初一在一旁看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
怎么有种一家三口团聚的感觉?!
雨势依旧很猛,穆宴辞抱着小颜闲,走在前头。圆青接过初一的油纸伞,自己撑着,提着裙摆,紧紧跟在后面,生怕发生什么意外,鞋袜已经全部打湿。
和这鬼天气相似的,还有圆青一言难尽的心情。
这都叫什么事儿?
躲了三年多,居然在这么一个小县城碰上了,还在这样一个风雨如晦的傍晚和他互换马车?
山路难走,短短一段路,圆青身上已经湿透。小家伙牢牢圈住爹爹的脖子,眼睛一直关切地注视着后面的娘亲。
穆宴辞紧紧抱着怀里的小团子,虽然狂风暴雨袭来,他浑身湿透,却将孩子护得好好的,伞全倾斜在孩子那边。
小颜闲虽然懵懂,可他依旧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被爹爹抱在怀里,外面下再大的雨,刮再大的风,也丝毫影响不到他。他只担心娘亲会被雨淋湿。
“阿娘。”小颜闲忍不住唤了一声。他希望爹爹能把阿娘也护在怀里。
“哎。”圆青答应一声,注意到那人的身形似乎比三年前还要高大了几分,宽肩窄腰,步子迈得又大又稳,无端给人一种可以信赖的感觉。
圆青摇摇头,想把脑子里的思绪甩出去。结果,却把耳朵上戴着的珍珠耳环掉了。
耳环从耳朵上掉下来的那一瞬间,圆青心里暗道不好。忙低头去捡,却不见了。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这珍珠耳环,是她在省城买的,三粒珍珠挨在一块儿,水色极佳,戴上极衬她的肤色。
如今掉了一个,剩下一个也不好再戴,岂不可惜?
小颜闲注意到娘亲神色不对劲,忙问道:“阿娘,你怎么了?”
一直没有回头的男人闻言回头看了一眼颜圆青,目光落在她空落落的左边耳垂上。
圆青虽然觉得可惜,却也不会为了一只耳环耽误时间。只笑着说:“没事。”
她走到马车旁,注意到这是一辆四匹马驾车的奢华大马车,俗称驷车,她心里一惊,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等待着上车,却见那人往旁边让开一步,示意她先上去。
圆青心里闪现一丝异样的感觉,未及多想,已经提着湿漉漉的裙摆钻进了马车。车厢里燃着柏香。
下一瞬,小颜闲也钻了进来,他扑到娘亲怀里,却发现娘亲身上已经湿透,他抬起头,“阿娘,你冷不冷?”
圆青打了个寒噤,嘴上却说:“不冷。我们闲哥儿冷吗?”
小颜闲摇摇头,“不冷。爹爹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圆青见儿子又唤那人爹爹,想着那人此刻或许就在车外,能听到,不免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他还有事,不和咱们同路。”
小颜闲知道娘亲不喜欢爹爹,不想惹娘亲不悦,便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驷车外,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