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自尽呢?
温如懊恼地捏捏眉心。
可惜自己那时忙于辽王攻城分身乏术,后又兵败被杀,到死也没来及调查缘由。现下毫无头绪,可如何是好?
温如景想不通,坐在床榻沉思,却急坏了小莹。
“小姐,我的好小姐,快来不及了,要是迟了,老夫人又要叫刘妈妈把你关进柴房了!”
那地方漆黑脏污,没吃没喝,上次关了三天,没了半条命,要是再被关进去可怎么好?
小莹急的满脸通红,圆圆的大眼睛满是惊惶担忧,偏偏面前的人却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好似天塌了都与她无碍。
温如景不在意地摆摆手,“怕什么,大不了和离罢。”
“和离?!”
小莹眼睛睁得更大了,仿佛见到柴房中遍地逃窜的老鼠追着墙角蜘蛛跑。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嘴。
“小姐你可千万不能提和离!你忘了上次,老夫人险些叫刘妈妈将你打死!还不许我们请大夫,要不是公主殿下……”
温如景抬手扶额,只觉太阳穴一跳一跳鼓噪着疼。
刘妈妈。
又是刘妈妈。
这刘妈妈……不会就是皇城司潜伏侯府的媳妇杀手,专门用来挑动婆媳之争,搅动八卦风云的吧?
难道是小皇帝背着自己,用这招制衡勋贵?
……什么狗脑子才会费那劲啊?
温如景使劲摇摇头,努力摒弃逐渐跑偏的思绪。
可任凭她再努力还是无济于事,小莹絮絮叨叨的声音比寺里高僧还功力深厚,她逐渐迷失在小莹左一句右一句的忍耐劝诫中,脑海中思绪迅速纠结成乱麻,纷纷缠缠,剪不断理还乱。只剩下一个“刘妈妈”,像是端坐蛛网的毒寡妇,等着将她生吞活剥。
她觉得自己好似误入渔网的猫咪,被线索兜头盖下,任凭她爪牙锋利也无济于事。
况且……
温如景看向自己手脚,恐怕自己大腿还没人家胳膊粗——
这分明是一只没有爪牙的小猫咪嘛!
她默默叹了口气,正想再问问小莹公主府的情况,却被破门声粗暴打断。
膀大腰圆的仆妇闯入门来,指着人便骂,言语粗鄙不堪,全然没有王公贵族家的涵养,而小莹显然已经习惯,只一味挡在“自家小姐”身前闷声忍气。
温如景能背着“祸乱朝纲”的骂名被处以凌迟极刑,自然不是任人欺压的主儿。只是现下身体虚弱,状况荒唐,她实在不想多费口舌。
然而天不遂人愿,那粗婆子本在气头,被她冷漠无情扫了一眼,更如点着的火药桶,蹦起来就要撕扯她。小莹护持不及被推搡倒地,一声惊呼后,顿时吓得小脸煞白。
自然不是疼痛,而是刘妈妈原本插在脑后束发的素银簪子,正抵在她自己喉间。
朝阳初升,金光自雕花窗格投在银簪上,锐利锋芒晃得人不敢细看。
小莹从未见过“自家小姐”这等本事,更难相信这是那平日逆来顺受,被刁蛮恶婆婆欺凌得只剩半条命的小姐,一时六神无主愣在原地。
跟在刘妈妈身后的仆婢们自然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兔子急了真咬人,一个个都不敢上前,你挤我推往后藏。
刘妈妈披头散发,抖如糠筛。
温如景逆转攻守,心满意足。
闲暇时跟护卫头子林如景学了一招,没想到这就用上了。
虽然手法略显粗糙,但没关系,簪子是否刺破皮肤更无所谓,只要人没死,那都有用。
温如景收敛思绪,冷冷开口:“叫那老夫人来见我。”
房中一瞬寂静,然后便是更激烈的你推我搡,仿佛温如景即将要挑选个不顺眼的生吃掉。
刘妈妈眼睁睁看着自己领来的人边挤边退没了踪影,只剩一个愣在旁边无处可逃的呆丫头。原本要说的话梗在喉头,胖脸皱成一团,委屈又可怜。
温如景好笑地摇摇头,染着蔻丹的指甲轻轻搭在刘妈妈肩头。
“啧……”
如兰幽香忽而拂到耳边,刘妈妈忽然心头一凛,福至心灵,忙不迭叫住小莹,就差涕泗横流跪地磕头。
“好姑娘,求求你了,快去请老夫人来吧!”
小莹吓了一跳,仿佛听见女鬼说良心发现求超度,黄鼠狼要帮鸡孵蛋,瑟缩着把自己往砖缝里塞。
刘妈妈急得满头大汗,又不敢乱动,一边斜眼看着抵在喉间的发簪,一边连哄带骂又说了两遍“快请老夫人来救我”,小莹才在温如景眼神示意下,贴着墙蹭出房门,跌跌撞撞跑去叫人了。
巴巴看着小莹的身影消失在垂花拱门后,刘妈妈跳到嗓子眼的心才稍稍放缓。
她一眨不眨地望着鲜花小径,焦急地等着救兵,耳边却又传来遗憾的叹息,寒意如附骨之蛆,再次顺着脊背爬上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