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椰挞面色潮红,嘴唇却白得厉害,查理温的话是压在她心上的巨石。
他亲口向她承认,他回来了。
宋椰挞垂眼,没有回答他,伸手想去端牛奶,却发现手臂无力得厉害,一直抖个不停。
一杯牛奶的重量微不足道,这一刻她却发现自己还是端不起。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沉重的不止是这杯牛奶,还有眼前这个,一直盯着她的男人。
他回来了,多么夸张的笑话。
可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宋椰挞及时撑着桌面,才让自己疲软的四肢都找到依靠,牛奶因为晃荡,从杯中溢出,一半洒在她的手背上,一杯摊在桌面,变成一洼水渍。
看着黑色桌面上透白的液体,宋椰挞只觉得更晕了,不等她再做出反应,一阵天旋地转,她感觉到自己正从椅子上跌落。
她直直倒向地面,重重摔在地上。头撞到地面的那一霎,无数的画面直冲她的大脑,那些她梦见过的,熟悉的陌生的,如潮水一般的记忆,全部似跑马灯一般来到她眼前。
心好痛。
这是宋椰挞失去意识之前所剩的唯一感知。
她不知道查理温在她摔倒后是怎么着急奔向她,又是怎么马不停蹄地送她去医院,哪怕知道她只是普通感冒,他也还是在病床边熬红了眼。
在米兰的时候,宋椰挞几乎很少生病。除了最开始那几年的冬天,宋椰挞不适应那样的冷度会感冒,他几乎再也没有见过如此脸色的宋椰挞。
宋椰挞的五官很精致,即便在西方审美里,她也是称得上漂亮的那一类。
有骨量感的五官,却又不会显得骨骼感过重,鼻子微翘像是水滴,人中是恰到好处的长短,和偏薄的上唇连接在一起,也不会显得她很精明。
她的眼睛是最漂亮的,偏圆却又不会过于显幼态的眼睛,闭上眼时长长的睫毛,像是一层黑色的羽毛,轻轻覆盖在她的眼下。
睁开眼时,哪怕眼里从来没有过他,他也为这双眼睛沉醉其中。
查理温很难回忆起她笑起来的样子,在米兰生活的那些年,她的表情总是淡淡的,虽然不是完全不说话,但也因为神情很淡,为记忆平添了不少冷淡感。
如同她现在闭上眼睛沉睡一般,看不出喜乐,却又浓郁的疏离感。
她脸上的红已经逐渐褪去,只是嘴唇仍然没有血色,如果不是颈部一直维持跳动着的脉搏,查理温真要怀疑,宋椰挞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病房里安静得听不到任何声音,宋椰挞浅浅的呼吸也在查理温耳边放大。医生说她是着凉了,应该是因为昨晚她在浴缸里睡着,直到水凉了许久才被他发现。
可她那般丧气,甚至在浴缸中都能昏沉睡去的原因又是什么?难道不是因为失去了某个人吗?
哪怕他就在她面前,他对她付出全部爱,她也只能看到那个人,然后失落地告诉自己,他不是那个人。
明明他们有着同样的脸,用着同样的身体,她的笑却一次都没有对他。
宋椰挞从来不会用望着那个人的眼神看向他。
他怨恨不已,也为之生气、愤怒,可即便他用工作麻痹自己,但只要工作一结束,他就还是忍不住地想要第一时间回家。
就算不说话,但至少他能感觉到她就在身边,她所有的反应都是给他的。
“宋椰挞。”他再一次喊着她的全名,将现在的她和过去记忆里的小椰割裂开来。“你真的有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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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椰挞醒来时,护士正在给自己拔针。
她一惊,手往后一躲,护士手里的针头在她肘间滑过,留下一道血痕。
刺痛让她尖叫,但因为还很虚弱,声音并不大。护士已经慌慌张张拿开了针头,但宋椰挞肘间已经开始不停向外渗血。
血珠争先恐后从划开皮肤缺口中冒出,鲜艳的红色很快就蔓延开来,直直向四周发散滑落。
“对不起对不起……我帮您止血。”护士着急忙慌地拿出止血纱布和棉垫,一手按住上方血管,一手将棉垫按压在她的伤口处。
伤口的创面非常接近血管,血未止住时,护士的眼泪都差点夺眶而出。好在凝血功能慢慢起了作用,护士也赶紧用纱布将她小臂缠了好几圈。
“实在是对不起,能不能拜托您别投诉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包扎完成后,护士也没有急着出去,而是走到了床的另一边,还是停下挣扎了一番。
她知道宋椰挞是集团少奶奶,不过是一个感冒发烧集团少爷都火急火燎地把她送到医院来,躺在vip病房里吊着最平常的葡萄糖。
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拔针,自己就把她伤成这样,这要是被医院知道了,自己这份工作也怕是不保了。
眼泪应声而下,宋椰挞还没说话,她往后退了一步,险些给宋椰挞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