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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家又将他与幼子一道送去青霄剑派,进了仙门才知道,这筑基灵台是近百人的元炁凝结而成,近百条性命,这已经不能用邪门歪道来概括,简直罪不容诛!

可稚龄幼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实教人不忍下手。

况且他也说不清灵台来历,万一是个巧合,万一他也是受害者呢?

怀揣着这样的侥幸心理,青霄留下了他。

江蘅是一个危险的不定时炸弹,青霄留下他,也管束他。在师门的前几年,门内定期对他的身体进行探查,隔一段时间就送进思过崖,那里有举世无双的冰霜雪山,足以冷却江蘅体内一切妖邪。

那几年,他无论走到哪里都受人注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邪术筑基的异类,大家厌恶他恐惧他,而江蘅在这样扭曲的环境里,无师自通学会了伪装。

他常年带笑,通达豁朗,天赋异禀,对师门的安排和谨慎没有任何不满,甚至偶尔还会主动提及,仿佛是世间难得的至情至性之人。

不过寥寥几年,门内就完全卸下对他的防备,仙长们天真地认为邪不胜正,那盏蕴含了世间极致罪恶的灵台,已经被青霄剑派同化,成了正道的中流砥柱。

半场开香槟,他们高兴早了。

实则江蘅背地里钻研了功法内核,发现这种功法修炼起来一日千里,也害得他神思不定,暴躁易怒,煞气四溢,这些异象只需要一样东西就能解决,就是活人元炁。

有活人元炁作辅,他与普通的仙门弟子便无任何不同,再敏锐的仙门勘测法器都不会在他身上停留。

他测算了元炁流转的时间,将三百六十个周天视为一循环,恰好是一月半四十五日,循环结束,就意味着他必须要“进食”了。

少年时期的江蘅,坏得并不那么纯粹,他有恶的一面,也有仙门根骨,他可以杀人,但让他“吃人”,无异于让他完全摒弃道德观念,那是一个艰难且漫长的过程,如今的江蘅还做不到,大多时候只是拿树木花草的元炁顶一顶,虽然效用微薄,却能让他稍微好过一些。

总之,这种功法凶得要死,霸道无匹,带来的副作用也是极端的,循环临近的时候,江蘅会整夜整夜噩梦,甚至无法入睡。

这次抽出水匪元炁估计是一时兴起,扶风山弟子们紧随其后,他没时间处理,那些元炁一定还被他藏在身体的某个角落,等送走温枕雪,他便能随便找个借口离队处理,可惜温枕雪一句话,归夫人认定他身上有伤,绝不会轻易放他出去招摇过市。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江蘅手握元炁。就等同于饥饿之人手握了一个香喷喷的馕饼,十分考验定力。

怪不得他当时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此时才想通这一点,温枕雪慢半拍觉得不妥,她确实想着坑江蘅一把,但也没想坑到这种程度。万一累得反派提前突破道德底线,那她罪过就大了。

她晃了晃手腕,白玉项圈上镶嵌纯金长命锁,一晃一响,清脆悦耳。她把白玉项圈戴上,又从耳畔取下耳坠。

“这个给你。”

江蘅浑身散发着不耐的气息,余光瞥了一眼,“我要这个干嘛?”

他走得快,温枕雪要提着裙摆小跑才能跟上他,“此为一套,我有项圈就够了,耳坠方便,就留给你……不是你慢点走,江蘅!”

温枕雪一把拽了他的袖子,又顺着袖子抱住他的胳膊。

江蘅一个猛刹,胸膛起起伏伏,看看她,又低头看看她的手,满脸不敢置信,“你——”

“你慢点走听我说话……我就松手。”温枕雪细细地喘着气,脸上浮起一些不正常的红晕,跟他打商量。

江蘅不吱声,算是默认。

等她松手,少年见鬼似的,倏一下闪没了影,后背紧紧贴住树干,用一双警惕的眼扫量她。

“噗嗤——”温枕雪看他片刻,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一下似乎扯到胸肺,又拍着胸口呛咳起来。

江蘅站在安全区,冷飕飕地刺她,“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没有法器护身,怕你走不了五米就一命呜呼。”

温枕雪扶树咳了半晌,站直身子,“我又不去除魔卫道,有一样就够了……”她举起耳坠,歪着头摇两下,“你掐我一回,我也坑你一回,送你这个,咱们就算和好了。”

日后山高路远,相见无期,就当是送别礼。

风过林叶,簌簌而响。

半晌,站在树影下的人有了动作,他慢慢走出来,看向温枕雪的目光深沉而复杂,在她的催促下用掌心接了那对白玉耳坠。

他嘴唇翕合,似乎有些纳闷,许久才慢悠悠嗤笑一声,低低地说:“……我以为你会讨厌我,感觉你挺记仇的,没想到……高估你了,大小姐。”

“记仇干什么?哪天忘了怎么办,我喜欢有仇当场报。”少女负着双手,雪白脸颊上有柔软的笑意,对他话里话外的挑衅全当放屁,“更何况,虽然你很讨厌,但你是我遇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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