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兮撑累了,丢下篙,跑进来坐下喝茶。暮雨见他额头上渗出一层薄薄的汗珠,便拿出手帕递给他。简兮却不接,将额头伸到暮雨跟前,笑嘻嘻道:
“暮姐姐来给我擦汗。”
暮雨愣了愣,道:
“被人伺候惯了,这会子也把我当侍女。”
“方才是我伺候暮姐姐,撑船累得腰酸背痛,这会儿当然是暮姐姐伺候我。”
简兮如孩子般的模样让人不忍拒绝,何况他和长桓是如此相像呢。暮雨只好拿帕子轻轻为其试汗,一边道:
“小简兮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方才非要把撑船的赶走,这下该你吃累了吧。”
有暮雨擦着汗,嗅着帕子上淡淡的清香,连着一只芊芊玉手上的柔情,呼吸着佳人芬芳的气息,吹气如兰,美人如斯,世间所存的美好也就是此时了。
咫尺之距,暮雨眼中满是关怀,简兮当真觉得无比受用,以致暮雨都擦完了,他还探着脑袋含笑不动。直到暮雨将他轻轻一推,坐回原位,这一时,竟似痴了,呆呆地望着暮雨道:
“暮姐姐真好看!你知道我要求父皇将谁赐给我吗?”
暮雨觉察出他目光中的异样,躲开他迷离的双眼,道:
“简兮小小年纪,也有喜欢的姑娘了。今天来了这么多美丽年轻的官家小姐,不知你看上的那位在不在?若来了你就指给我们看看。”
“你们,你是指你和皇兄吗?你们徒有其表,其实不是真正的夫妻。”
暮雨没料想他会如此说,拆穿了自己与柏舟的秘密,不由得慌张起来,尽力掩饰自己的不安,恼怒起来,道:
“你是在窥视我和太子吗?尽可以将我们这点私事告知皇后甚至皇上,依照宫里的规矩,我该是犯了欺君的大罪,定要被责罚的吧。做太子妃本就不是我的意愿,柏舟也并非就想娶我,这种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都是你父皇和皇后定下的,回过头来怪罪于我算怎么回事,皇权压人,我只有服从,别无选择!”
她这一番说辞不过是替冷素秋鸣不平,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说得如此慷慨激昂,心中却是无比担忧,真怕简兮会借由追查,牵扯出自己冒名顶替的事实。
不过,转念又想,这孩子最多是好奇心而已,若要追查的话,也不会就告诉自己,童心未泯的简兮当真有点难缠。
小皇子面对暮雨的愤怒,不恼反喜,道:
“你和柏舟哥哥果然不是真的夫妻!这我就放心啦,暮姐姐,我喜欢的那个人也来了,而且现在就坐在我面前,就是暮姐姐!我要央告父皇赐婚的人就是你!”
暮雨听他一番告白,忽如晴天霹雳,脑中乱哄哄的,简直失了分寸。虽说平常简兮愿意和她亲近,她也只当这孩子是把自己当成姐姐,嘴上胡说而已,那想到他真的就动了心思,非一般的心思,倔强的眼神里是全然不顾的坚毅。
惊得暮雨身子一颤,差点跌进湖里,努力稳定情绪,装作平静的样子,笑道:
“你这孩子越来越胡说了,我是太子妃,你的亲嫂嫂,这种玩笑开不得,传出去连皇上也会惩罚你。”
简兮真如疯魔了一般,眼中尽是无限的深情,仿佛是这满湖荷叶莲莲隔开了外面的一切,清风吹开他的心扉,包裹的情感泉涌般洋溢出来,越来越多,是收不住了,这个少年仰着满是阳光的脸庞,微笑着,道:
“一点惩罚算什么!柏舟哥哥不能和心上人在一起,内心才叫煎熬。你嫁给心中没有自己的人,守着寂寞空闺才叫煎熬,我每日看着你却不能遂心,才叫煎熬。我满心里都是你,日日都想着你,吃饭时,睡觉时,醒着时,心中全是你的样子,我愿意你住在我心里,要永远住在我心里才好,所以,我要娶了你,天天看着你好看的模样,我们在一起时时刻刻都是开心的,暮姐姐,不,我以后就叫你秋儿,你说这样好不好?秋儿。”
暮雨看着简兮,曾有片刻间,似乎被他情深所动,仿佛回到长乐宫的时光,对面的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年,而是沉静柔情不拘言笑的晨风,他也如这个少年般对自己一往情深么?
分离时相思成灾,如酿美酒,越久越醇,总之,暮雨坚信着晨风的话,他说会回来就一定能回来。二这个少年的爱恋只是他一时冲动,当他叫出秋儿这个称呼时,暮雨依然从迷惘中清醒,是啊!
她现在是冷素秋,一个大家闺秀,皇子们所恋的应当是冷素秋这样的名门小姐,简兮真正喜欢的应该是冷素秋,把自己当成了冷素秋的替身,执著地将他这份爱强加于暮雨,借以满足自己的需求。
这样想着,似乎有些道理,最起码会让自己宽心,好回避这个尴尬的问题,虽然暮雨也觉得这样解说有些牵强,但牵强总比使人心伤更好。暮雨不忍使简兮心伤,思忖如何平复少年满腹的情意,淡然道:
“简兮。”
刚一开口,忽听得呼啦一声,一股强大的水流顶上来,船身随之左右摇摆,简兮与暮雨在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