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径直往浮光殿去,来到东偏殿外,不顾宫人阻拦,见人便道:
“莫要抢我的糕点,莫要抢我的糕点。”
宫人们怕惊了太后,不敢用强,半推半就中被她闯了进去。
此时柏舟未在殿中,一个太监见状立马跑去禀报柏舟。
柏舟听闻,立刻赶回去,才到房门外,见太后俯身在甘棠身边,正拿着糕点给甘棠喂食,并不停催促:
“快吃,快吃,你吃了舟儿就欢喜了。”
甘棠呆坐着,双唇紧闭,没有一点儿反应。
柏舟松口气,移步到太后身旁,轻声道:
“她累了,别扰她。”
太后捧着那块糕点站起来,望着柏舟,眼里满是失落:
“舟儿,你都不肯叫我一声母后,这是你最喜欢的糕点,她吃了你才能欢喜,你心里欢喜了就会再与我亲近,可是,她怎么不吃?难道是因为她不想你与我亲近吗?”
柏舟看着眼前这愈加苍老的妇人,心中百感交集,从前一直将她视为生母,尽力侍奉孝顺,哪怕是葬送了自己与甘棠的一段情,也没有完全违拗她。如今她变得疯癫,陈年旧事因此牵连彻查出来,魏后为竟是害死自己生母的元凶,杀母夺子的仇恨如何能因她的痴傻而化解。然多年的教养,又让柏舟难以释怀,生之情养之恩,如绞在一条麻绳上的两股,难分难解。倘若太后还是清醒的,或许柏舟会因心中的怨恨断了母子情,可她偏偏疯癫无知了,魏氏满门已受到应有的罪罚,柏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报复这样软弱可怜的一个人。非但不能惩罚她,还要对她多加照顾,唯有冷淡她,才能让柏舟暂时忘却无尽的凡有仇恨。而他不得不直面的是,太后几乎忘了所有的事,唯独没有忘记自己,卸下她平生最看重的权势尊荣,还是会对自己牵挂关怀,就是对曾经恨之入骨的甘棠,也能温柔以待,只为博自己一笑,她确是把自己当成了亲生儿子。柏舟犹豫片刻,虽然心中不愿接受她,还是不忍拒绝她手中的糕点,回道:
“她吃不下,我吃吧。”
太后笑逐颜开,把糕点送到柏舟嘴边,眼里尽是慈爱:
“舟儿乖,快吃吧。”
柏舟一口吞下整块糕点,大口咀嚼。
太后无比欢喜:
“慢点吃,舟儿,你小时候也是吃得这样急,长大了都没变。”
彼时,熬汤的婆子已把骨汤熬好,端着汤盆给绿烟过目,绿烟瞧汤色乳白,没有星点浮油,夸赞了婆子一句,接过托盘,送到西偏殿去。
夜色渐浓,西偏殿里灯火通明,甚是安静,长桓带着二兽跟静音外出玩耍还未回来,暮雨和晨风在殿内闲坐。见骨汤送来,暮雨亲手给晨风盛了一碗,教他喝下补养身子。
绿烟立即也给暮雨盛了一碗奉上,暮雨舀了一匙汤刚送到嘴边,晨风忽道:
“别喝,汤里有毒!”
暮雨大惊失色,手中的汤碗啪地跌碎在地。吓得绿烟慌忙跪地,哀声祈求:
“娘娘,女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不知汤里有毒。”
暮雨哪里还去管她说什么,先去夺过晨风手中的汤碗,急道:
“你喝了多少汤?可是已中毒了?是什么样的毒?可能寻到解药?”
这一连串的问题,差点问懵了晨风。他笑道:
“这点毒对我无甚关系,调养几日便好。”
暮雨这才有所宽心,看看手中的汤碗,又看一眼匍匐在地的绿烟,自知她不会又这么大胆子,便道:
“你去传令静音,教她带人封了膳房,查明此事,也算你将功赎罪。”
绿烟连忙谢恩领命去了。
暮雨早在宫里经历过一次蛊毒,其苦楚害历历在目,虽然明知晨风身为妖族,自是比凡人更会应对毒性,但是她仍是心中惴惴不安,追问晨风:
“你可还好,到底是什么毒?可会在你身上发作?”
晨风还未及答话,长桓人未到声先到:
“暮姐姐,晨风哥哥,出什么事了?”
一阵风般带着两只兽儿卷了进来,急切地看看暮雨,又看看晨风,气喘吁吁:
“我在外头听他们说汤里有毒,是谁中毒了么?”
晨风拿起一杯茶水递给长桓,笑道:
“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长桓看二人无恙,接过茶水咕嘟咕嘟喝了下去,仍是不放心:
“晨风哥哥,暮姐姐,你们必是无事的么?倘若真的中毒,我必为你们寻得解药。晨风哥哥,你失了那么多修为,这才见好,一定不能再出差池。”
正说着,窗外忽然传来一声鸟鸣,霸鹟从窗缝里钻进来,绕着三人盘旋不定,连声悲鸣。晨风沉声道:
“甘棠那边出事了。”
长桓急道:
“不好,我去看看。”
话未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