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耽搁一时,晨风和柏舟就多一分危险。
暮雨唤不出雪魄,决意施法逼他出来。于是,她从夫诸背上跳下,把梧桐花枝插入雪中,准备施法。
岂知,梧桐花枝一入雪地,便如生了根一般,迅速生长,片刻长成一株高大的梧桐树,淡紫色的花苞挂满枝桠,一簇簇,一串串顶,风而立,遮挡风雪,为暮雨设一处立锥之地。风雪渐缓,慢慢停了。
然梧桐树不断上升,树下的积雪扬起,树根凸起,下面竟然冒出一个通身雪白的小人,鹤发童颜,说是老头,却长了一张娃娃脸,说是孩子,却是白衣白须,个子与八九岁的孩子一般,身形结实如壮年人,从树根下钻出来,将梧桐树连根拔起。一棵大树随即缩成梧桐花枝,和原来一般大小,雪仙扛起花枝便走。
暮雨看得惊呆,这时才上前一步拦住他: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拔我的梧桐枝?”
小小的人儿拖着长长的梧桐花枝,显得滑稽可笑。他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暮雨,开口声音稚嫩如孩童:
“我是这里的雪仙,这里只能有雪,其他东西都得扔掉,我先把这根树枝扔了,回头再来把你们扔掉。”
这个理由简直让暮雨哭笑不得,忍住气问道:
“你要把我们扔到哪里去?”
雪仙一本正经道:
“前面有个悬崖,扔下去就干净啦。”
暮雨无奈道:
“你这小孩儿,真会胡闹,我们不占你的地方,是这里风雪太大,困住了我们,你把梧桐枝还给我,我们即可就走。”
张开双手,向雪仙讨要梧桐枝。
雪仙哼地一声,往后挪了挪,语气坚决:
“不给!”
“真不给?”
“就不给!”
暮雨扭头喝令夫诸:
“这小雪仙太调皮,你吓吓他。”
夫诸抖抖身上的落雪,躬起身子,毛发竖起,作一副狰狞可怖的表情,踩着积雪走向雪仙,那阵势几乎随时会把雪仙撕得粉碎。
雪仙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往后退了几步,边退身子边往下沉,抱着梧桐花枝没入雪地,不见踪影,那梧桐花枝插入雪地,复又长成梧桐树,高大繁茂。
暮雨自语道:
“这小仙儿,忒也胆小,这就怕......。”
那个怕字还未说完,突觉双脚冰冷,一低头,冰霜乍现,从脚上快速凝结到胸口,一闪念,冰霜就覆盖了暮雨头顶。
厚厚的一层冰将暮雨完全包裹住,再不能动弹半分。而身边的夫诸也未能幸免,周身结满寒冰,活脱脱成了一个冰雕。不止夫诸,就连梧桐树也全被寒冰覆盖。
暮雨懊悔不已,是自己太过轻敌,小看了雪仙。好在她虽然被冻住,意识还是清醒的,透过寒冰望出去,一切都被冻住了,天地由冰雪相连,整个儿晶莹剔透,清澈明镜。
不多时,雪仙又从梧桐树下冒出,跳到暮雨和夫诸跟前,转一圈看了看,确认一人一兽冻成冰雕。转身走到梧桐树下,又将大树拔起,梧桐树变花枝,扛在肩头,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雪仙走后,风雪又起,纷纷扬扬,迷漫天地。
暮雨眼睁睁看着雪仙和梧桐树消失在冰雪里,无奈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暗暗叫苦不迭。越是心里着急,就越觉得身上寒冰刺骨,不仅是皮肉,怕是连筋骨也冻住了,从里到外皆是麻木,渐渐没有知觉。
这时想起于成悦在梦里的警告,心道自己和夫诸真要成为冰雕,埋入积雪,永世困在空灵峰下了。连个小小的雪仙都过不了,还怎么上得了峰顶,别说眼下上不了山,即使上去,如何能从华容仙子那儿讨到百草鼎?
冻彻心扉的寒冷似乎把仙果淤积在暮雨体内的炽热也冰住了,往常腹中暗存的炙热已感觉不到,反而觉得十分舒适,自从吃下仙果,暮雨还未如此舒畅过。
可惜,一时的快意尚未细品,暮雨就彻底冻僵,慢慢失去知觉。当她醒来时,夫诸正附在她身前,拿毛茸茸的角在暮雨身上轻轻蹭,试图唤醒她。
暮雨发觉自己躺在雪地上,身上的寒冰已经消失。伸手摩挲几下夫诸的脑袋,以示安慰。细看之下,夫诸先前刚刚冒出头的两只鹿茸几乎长大了些,鼓鼓地,像梳着两个发髻。
此时风雪已停,天地银装素裹。暮雨近乎被半埋在雪地里,周身的雪已高过平躺的她,夫诸四蹄并用,不时地扒拉暮雨身边的积雪,好叫她不致全被积雪覆盖。
暮雨缓了口气,觉得身上恢复些力气,从雪地里爬起来,拂去夫诸身上的雪,骑上夫诸,道:
“咱们先去寻梧桐枝。”
夫诸驮着暮雨,轻轻一跃,朝雪仙离去的方向奔去。
良久,雪仙的背影映入眼帘,近了,看清他面对悬崖坐着,听见他在嘤嘤啜泣,整个身子抖动不已。
夫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