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允抱着烈煞,正要把他从水里拖出来,忽然传来远远一声呼喝:
“别动他!”
召允一愣神,双臂已被烈煞牢牢抓紧,几条黑绳咻咻咻从水中飞射到召允身上,瞬间将他整个儿捆住,连口鼻也捂得严严实实,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而烈煞早已闪身到岸边,与召允相隔丈余,他神情如常,方才重伤的模样都是假装的。
一个绿影飞到召允身侧,抓起黑绳要将召允抢走,冷不防与一只黑影相撞。
召允耳听得绿烟啐道:
“滚开,脏东西。”
眼见绿烟被撞出半丈远,召允只恨自己挣脱不了黑绳,反连累了绿烟,昏沉中又见周遭一切尽数变了,草木皆无,取而代之的是褐色沙石,荒凉可怖,看似水草丰美的湖泊实则是荒凉可怖的赤水潭。
那黑影是个生着一双宽大黑翼的蝙蝠精,他手持一根黑绳,连着缚召允的黑绳。蝙蝠精召允身旁站定,收起双翼,哼哼两声,气道:
“绿烟你总是嫌弃我们,我不过天生身上是黑的,哪里却脏了,整个赤水潭里数我最干净。”
绿烟给他个白眼,讥讽道:
“呸,这话你跟你主子说去,也好他赏你个干净的名号。废话少说,把这人还我。”
蝙蝠精还绿烟一个白眼:
“狂妄,也不瞧瞧我手里的是什么!”
说话间,使劲一甩手中的黑绳,召允一下子滚进赤水潭没了踪影。蝙蝠精也已跃入潭中,只留一句:
“你没瞧见捆他的是勾墨吗?”
绿烟这才反应过来:
“勾墨,九翼竟让那丑鬼拿勾墨来缚召允。”
不知九翼打的什么主意,心里一沉,暗道这下召允是难救了。
忽地心中一动,想起什么来。飞身抓住刚要随蝙蝠精跳入赤水潭的烈煞肩头,狠道:
“是你!烈煞,人面兽心的东西,竟伙同九翼谋害自己的亲兄弟。”
烈煞用力甩脱绿烟,露出一丝狡黠的笑,道:
“绿烟姑娘,我怎忍心加害亲弟弟,这一切都是九翼胁迫于我,我要去救召允,恕不奉陪。”
绿烟哪里肯信他的话,骂道:
“你个不知廉耻的骗子,冒充召允害我断失九尾,今日休想逃窜。”
烈煞不以为意:
“这事好说,先前是姑娘错认我为召允,我对姑娘也颇为欣赏,就勉为其难代替召允照料姑娘一阵子,之后还追随姑娘去抢夺仙果。但你的九尾并非因我而断,我何罪之有?姑娘不念我招抚的旧情,也不该把后果都推到我身上。再者,姑娘的身子还未大好罢,真要动起手来可莫要怪我不会怜香惜玉。”
绿烟略有迟疑,若不是忌惮而今自己与烈煞实力悬殊,断不会和他说这么多废话,此时再多恼恨也不敢强行拦下他,只得任由烈煞甩手跃入潭中,愤愤道:
“召允和他一个娘胎里出来,怎么他就这样厚颜无耻!”
犹豫片刻,在赤水潭边试探试探,也跟着跳了下去,好在前面有蝙蝠精和烈煞引路,绿烟跟着摸到青玄苑里。
赤水潭下青玄苑里异常黯淡,仅有的几盏烛火飘飘忽忽,看着随时都会熄灭。且青玄苑里聚集众多喜居地下的小妖,他们多是修为浅薄尚未完全化为人形,身上总有些散不掉的异味,混合阴冷潮湿的霉气,细细品起来,直教人作呕。
绿烟捂住口鼻,暗暗道:怪不得蝙蝠精自诩干净。往前走,总有一双双闪亮的眼睛时时处处盯着绿烟,不时还发出咿咿呀呀的怪声。绿烟看不清那些小妖,小妖们反而能把她瞧个明白,都乐得围上来一睹芳容,有修为深些的认得她,还凑上来打招呼,不停地叫‘绿烟,绿烟’,手舞足蹈,异常欢喜。
他们越是热情绿烟越是厌恶,大声呵斥:
“滚开,别跟着我。”
小妖们不仅不恼,反而凑得更近,绿烟生怕他们会一拥而上,略施法术,撒出一团火星,唬得小妖们四散而去。绿烟轻蔑暗笑一声,将夜魅化作一盏明灯,举灯前行。
正走着,迎面差点撞在两颗大白牙上,站定怒道:
“你这鼠辈,闪开。”
鼹鼠小妖呲着大牙嘻嘻笑:
“灯,灯。”
绿烟抬脚刚要把他踢出去,地上又冒出一只蜘蛛,起身化为一个白须老者,慢声细语问道:
“姑娘,你来做甚么呀?”
绿烟没半点好气:
“都快让开,否则我不客气了。”
老者也不恼怒,仍是慢条斯理问她:
“你是来找刚抓的那个鹭族的吧?”
绿烟急道:
“你知道他在哪里?快带我去寻。”
老者乐呵呵抚着白须应道:
“我本就是来给你引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