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尽依依。
沈轻云
八月廿九”
信很短,一句“想你”也没提,却句句都是思念。
李风朝弯唇,最后握着信纸躺在床榻上,盯着帟雅,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
当夜临风居于寅时点灯,步步锦窗户上的丝绵纸映照出一个颀长的身影。
第二天一大早元复进屋的时候看到满地的团团宣纸都愣了一瞬, “小侯爷。”
李风朝抬眼看他,问怎么了。
“长公主问您昨夜点灯是怎么了?”
李风朝手腕一顿,脸色霎时冷下来,和元复对视一眼,“这才几个时辰,看来这院子里的人又不干净了。”
后来李风朝陪着李玄菀用了顿早膳,餐桌上李玄菀看着他那乌黑的眼下,说是要给他熬安神汤。
“您快别了,整日里这些东西用上,外头都传我身娇体弱窝囊废呢。”李风朝抗议。
李玄菀被逗乐,点头道:“行行行,那你今晚早些就寝,别再熬神了。”
“儿子记着了。”
*
沈轻云身子彻底好的那日,浮令先生给她放了假,让晚杏陪着她去街上转转。
江南市井繁盛,步行街上人山人海,沈轻云受不了人多的地方,拉着晚杏进了家茶馆。
谁料进门的时候,她发丝扬起与旁边的姑娘的发簪绞在一起,沈轻云被痛得惊呼了一声。
那人似乎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上手扶着钗子将其慢慢抽出来,又细着心思帮沈轻云解发。
缠得猛了些,还是断了几根青丝,那人连连道歉:“姑娘可真是对不住,要不今日你这茶钱我便出了?”
沈轻云摇了摇头,缓和气氛般夸她的发簪好看,“这上面的文心兰素雅又安宁,和姑娘很是相像。”
“这是夫君送我的,他一向眼拙,也就这件玩意儿送得好。”
“您和夫君关系可真好。”
庄映文莞尔一笑,指了指里面的位置:“我要在这里等夫君来,姑娘可否与我拼个位置坐在一处?”
“当然。”
沈轻云的成长过程中不缺关爱,师兄师姐们对她的呵护已经超越了很多小姑娘可以从父母那里获得的。
浮令先生有位年龄最大的女弟子,算来和这位姑娘年龄应该差不多,所以沈轻尘便对她自然多了几分亲近。
“敢问姑娘闺名?”
竟是对面人先开口。
沈轻云目光从木桌裂开的细纹处挪开,一抬眼就坠进了一双似水的眼眸。
“沈轻云,‘轻云拂素月’的‘轻云’。”
对面人眼睛一弯,沈轻云要醉进柔情里了。
这时,额头上突然被弹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
沈轻云颦眉回头,便看到了李风朝。
而他的身后,站着另外一位男子,这人身着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长袍,头上的秀发也用一根白玉簪子挽起来,气质温润而清贵。
额头猝不及防又被弹了一下,沈轻云眼睛挪开去看李风朝,眼眶里泪水打转,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
李风朝此时才忙乱了起来,思考自己那两下是否是真的手下功夫重了。
“姑娘你的名字很好听,我叫庄映文,后面那位是我夫君。”方才安静坐在她对面的女子开口解释。
一直站在李风朝身后看自家娘子眼色行事的沈怀砚这才合了折扇,他向前迈几步站去庄映文身后,伸手顺了顺她发顶有点乱的发。
“你们夫妻俩一块儿呆着吧,我带阿云先走了。”
李风朝说完还看了眼晚杏,“你先回府吧,该怎么对浮令先生说你知道的。”
晚杏乖巧应“是”。
*
江南好风景,入了秋桂花露香,菊花吐艳,一切与金黄色分不开。万物凋零却也开始轮回,而一切隐没在满巷的赤红中,倒也不觉萧索。
李风朝带沈轻云走到城郊人略少之处,步子有意识地慢下来,“风寒痊愈了?”
“嗯。”声音低低的。
他回过头去看,只见沈轻云低着头,手指绞着帕子,也不抬头看她自己。
“刚才在茶馆瞪我的时候不还挺伶俐,这会儿怎么蔫巴巴的?”
他说完就要抬手碰她的发簪,却发现今天她戴的是一支素钗。
沈轻云察觉到他有些尴尬,抬头眯眼笑他:“今日还能让你得逞不成?”
她没说自己只有在见他的时候才会戴坠珠的发钗。
李风朝偏头睨她:“在茶馆那两次弹素额净忘光了?”
那时天光大好,临安城内曲子讴,空气澄清到透明,散射在各处的阳光包裹住一对有情人,现世光色迷人眼,李风朝站在落晖处,足风流的少年模样。
沈轻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