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骤然绷紧的弦。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变得模糊空白,心脏仿佛在瞬间静止,又在下一刻的呼吸间,开始不受抑制地怦怦狂跳。
宴离淮觉得心口处的伤又开始疼了,声音比原来还要低沉几分:“怎么突然想起这事了?”
叶星刚好处理完伤口,稍微坐直了些,说:“只是感觉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叶星直觉宴离淮肯定知道什么,但她不太清楚他为什么会瞒着自己。她预感他会像以前一样打诨糊弄过去,结果宴离淮这次却一点玩笑也没开,侧身去拿酒壶,神情有些反常。
“哪里不对劲?”
叶星没回答。她双手交叉搭在身前,盯了他片刻,“你怎么了?”
宴离淮倒了杯酒,烈酒入喉,将那股莫名的不安焦虑彻底压了回去。他勉强笑了笑,稍抬酒杯,说:“没什么……外面尸狼强攻客栈,你突然聊起这个,怪让人紧张的。”
“这借口太烂了,换一个。”叶星倾身去接酒杯,“你说你是因为遭遇刺杀,才这么紧张,我还能相信一点。”
“我的错。”宴离淮笑起来:“现在改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叶星喝了口酒,辛辣驱散了稍许困意。她身体仰靠在椅背上,按了按额角,“这么慌张做什么,难不成前世是你杀的我?”
房内沉默了一瞬。
叶星慢慢放下手。
宴离淮靠坐在叶星身前的桌子上,高挑精悍的身体挡住了铺洒而至的冷光,将叶星笼在了阴影之中。
风暴渐渐消退,残沙漫天飘舞。黄里泛白的晨光逐渐明亮起来,可惜宴离淮在逆光处,她看不太清他的神色。
叶星无声一哂:“你不会真把我杀了吧?”
她的语气格外地平静。宴离淮指尖轻敲着桌面,开玩笑似的说:“有这个可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会杀了我么?”
叶星觉得这句话非常荒唐,犹豫片刻,还是回答:“我只是不太记得前世的事情了,又不是记忆混乱。我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宴离淮略微俯身,顺着这话往下问:“……万一,我在前世做了比这个更过分的事情呢?”
叶星蹙了蹙眉。
叶星其实压根没想提前世的事,不知怎么就被宴离淮扯到这上面来了。更奇怪的是,她隐约感觉,前世那些丢失的记忆,似乎和“重生”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譬如说,如果仅仅只是触发“机关”就能重生,那么触发这“机关”的条件是什么?所有人都葬身狼口吗?
但如果真是这样,大家一旦死亡,都会重生回到客栈。那么为什么唯独她和宴离淮是“共生”关系?
……也许,她最初的设想是错的呢?
如果推翻之前一切结论,再重头来看的话,或许并不是全员死亡才会重生,而是只有触发了极其苛刻的必要“条件”,他们才会重生。
那么客栈全员葬身狼口就能重生的假设根本不成立。而真正触发重生的“机关”,一定和“共生”脱不开联系。
——这也就意味着,或许只有宴离淮,才知道“机关”在哪。
那么这“机关”究竟是什么?一个缥缈的条件?还是一个类似南境巫蛊之术的法器?
又或是乌洛部的……
就像是深潭下若隐若现的光影,叶星刚要伸手去抓时,光影却随着掀起的水花消失在黑暗深处。
“前世结局已经够惨的了。”叶星已经习惯了线索骤然中断的挫败感。她目光随意落在桌上的酒杯,轻声说:“我实在想不出,你能做出什么让这惨剧更雪上加霜的事。”
“太多了。”宴离淮低眸看着叶星,日光投映在他的侧脸上,“多到我都记不清了。”
“……那就挑一个最严重的说。”叶星倾身去拿酒,却被人按住了手腕。
宴离淮俯下身,单手撑在扶手上。叶星仰头,便能看清宴离淮眼中每一个暗涌的情绪。
“我困住了你。”宴离淮慢慢逼近,两人鼻尖相触。明明只差一点,那淡薄的唇沿着叶星脸颊滑过,贴近她的右耳,带着自暴自弃地阴沉:“我把你锁在了屋子里,不让你出去。”
“……很显然,”叶星微微偏头,和他鼻息相触,“你没能关住我。”
“是啊,”宴离淮注视着叶星,目光沿着她的眉眼向下游移,最终落在她的唇边,“把你关起来,比我遭遇刺杀时还要紧张。”
两人额头相贴,叶星轻声说:“我猜,你其实想说的是‘兴奋’。”
宴离淮沉默了片刻,看着她的眼睛,低声呢喃着:“我没那么变|态。”
不是兴奋,不是紧张,而是恐慌。
大概就连叶星也不会知道,前世那场惨剧,已经深深烙刻在他的脑海深处。每一次闭眼的瞬间,那些血腥绝望的记忆碎片都会在眼前清晰回闪,如同诅咒般如影随形。
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