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他们就像是被定住的木偶般僵在了原地,过了不知多久,才有人颤抖地问:“……怎、怎么可能?”
守卫被人搀扶着走下木梯,他身上那件青袍就像是刚从血池里捞出来似的,大颗血珠沿着衣摆垂落,在地面上画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轨迹,别在腰间的爪钩上还粘黏着肉沫。没人想象得到他经历过怎样一场恶战。
待到人下了楼,住客们这才从惊惧中回神,连忙将人扶到长凳上,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伤药,帮他止血。后面有人焦虑地说:“那个……小兄弟,你是不是走错了,当时有六七个房间亮了光……一个也没有?”
“没有。”守卫连摇头都力气都没有了,“客栈还没建成的时候我就在这里了,这几栋楼的每一个房间的位置我都记得清楚,怎么可能会走错?”他话说得急,喘了好一会儿,才虚弱地道:“肯定是你们弄错了。”
住客有些迟疑:“可是……”
“不、不对。你们没弄错。”守卫又否定了自己的话。伤口的剧痛让他的反应开始变得迟钝。他用力眨着眼,试图让自己清醒点。
“那几个房间里,全都燃着烛灯。”
没有人再去接话。外面的风暴隔绝了狼群愤怒的长嚎,诡异的死寂如浓云般笼罩着人群。
“一盏烛灯最多能燃小半个时辰。从狼群攻进客栈到现在,已经过了快一天了。”白小星看着站在后排的人影,说:“而且,我们刚才亲眼看见那栋楼在天黑后才燃起烛光。那里不可能没有人。”
这就意味着,要么那群人点完蜡烛后就遭遇了不测,要么守卫在撒谎。
“守卫不会说谎。”沈之明很擅长洞察出别人看不到的细节。他看穿了白小星的顾虑,说:“我们早晚要亲自去那栋楼里清剿狼群,一旦发现有人还活着,到时他的谎言会不攻自破。更何况,他完全没理由这么做。”
白小星搓了搓后颈泛起的鸡皮疙瘩,刚要说些什么,人群里便有人替他问了出来:“那几间房里……连尸体也没有吗?”
“没有,一具都没有。只有一大滩拖行的血迹,应该是狼把他们都叼走……”守卫没再说下去,他额角不断渗出冷汗,不知是因为刚刚在那栋楼里的遭遇,还是伤口难以忍受的阵痛。他顿了良久,才换回正题:“那些血都不是新的……最少也有五六个时辰了。”
“也就是说,这些人并没有遭遇狼群袭击。”叶星看着宴离淮的背影,他正在帮守卫处理伤口,“他们还活着,只不过突然失踪了。”
还是非常“默契”地一起失踪了。
“我们给出的房间位置很确切,这队守卫的主要任务就是探查幸存住客,他们从这里潜进那栋客楼,最多只需要半个时辰。”凌息沉声说:“他们或许在这半个时辰里遇到了什么让他们不得不离开的突发情况。”
“那栋楼里除了尸体就是狼,”白小星晃了晃脑袋,“既然他们没被狼群发现,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他们能遭遇什么。”
说到这,他又再次抬头,左右看了眼,才神秘地压低声音:“会不会有一种可能……那里其实压根就没有活人,只不过是冤魂太多,闹鬼了吧?”
凌息看着他,一针见血地推翻了这个猜想:“练武场闹过鬼吗?”
“……那倒没有。”白小星丧气地说:“可除了这一点,我实在猜不出还有其他可能了。”
“这十个人分散在不同的房间,每个房间相隔也不算近,除了狼以外,没有任何东西能同时让他们受到惊吓逃离。”叶星背倚着墙面,低声分析道:“况且,这地方可是他们一开始就选定好的‘避难屋’。”
沈之明赞同地点头,“外面的狼群全聚集在一二楼,他们不可能就这样随随便便出门。”他想到了白小星之前说的猜想,看向叶星,“会不会真像小星说的那样,狼群刻意避开了那个地方?这样的话,他们的确很容易离开房间。”
叶星摇了摇头,刚要开口,便听到守卫回答其他住客的疑问:“我们利用勾爪从窗户进去后,除了蜡烛和一滩血以外,没见到任何可疑的东西。走廊到处都是狼,房门也被砸得破损,根本藏不住烛光……”
他接过住客递来的帕子,抹掉脸上的汗珠,继续慢慢回忆着说:“没过多久,那群狼就顺着房间的亮光发现了我们,我们根本来不及去细看其他东西……只能先撤退。”
无论那几个幸存住客遭遇了什么,都不可能选择离开房间,他们会在瞬间被群狼撕成碎片。
但他们就这么在短短半个时辰内无缘无故地消失了,一点痕迹也没有,就像从未点亮过那些蜡烛一样。
人群再次陷入沉默。
所有能设想到的线索都被一一否定,没人能解释得清这些诡异疑点。但他们不得不逼着自己去猜想其他可能,他们马上就要去那栋楼了,那里有比狼群更可怕的东西,如果他们理不清思绪,他们只会和守卫落得同一个下场,甚至会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