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身边的士兵,又有了勇气,“大人们守城,我才能安家立户,大人们做的事,必然是对的。倒是你……” 贪婪的目光从青鸾新添的东西身上扫过,他对身边领头的道:“这人分明有钱……那傻子手里抱着的匣子,恐怕装了不少珠宝。” 金二哥害怕得又往青鸾身后缩了缩,嘴里念起来,“人之初,性本善……” 青鸾一叹,“我们一个弱女子,一个痴儿。到哪里不是任人鱼肉?怎么就成了欺负人的人了?还请官爷容我片刻。” 为首官兵讥笑一声,未答,算是默许了。 如今天下飘摇,虽有朝廷,却各地割剧为政,在这沂水城,他们就是天,量这瞧着人畜无害的女人就算能背得动刀和箭,在他们面前也无甚回击之力。 在他们的注视下,青鸾解下发间青色丝带,那一束青丝散开,盖住她少许侧脸。 为首之人眼露惊艳之色。 原来,这姑娘放下头发,竟是与寻常不同的美艳。 丝带盖住金二哥发呆的双眸,青鸾低声道:“靠墙等我。” 她记得,这傻孩子见不得伤人杀人之事,但这里,有一个人,她必杀! 金二哥仿佛感知到了什么,抓住青鸾的手,扬高了声音,“讲道德,说仁义。作中庸,子思笔……” 青鸾一手按住他手腕,“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讲道理的事情,只有能讲道理的人来做。 世道乱象生,若是有道理可讲,至善之温家何至于大祸临头? 她用一辈子的时间,明白了,有时,拳头才是真正让人惧怕的东西。比如说,有了军侯之名的建平侯,就是怕的,所以要那样对待她,仿佛将她踩在脚底,才能否认掉他心里的怕。 金二哥声音顿了顿,继续背,只是声音小了许多。 青鸾扯开他的手,走向小贩,“还记得我说的话吗?” 小贩被她脸上的笑意晃了眼,但见身边军士围绕,少了些不安,“什么话?” 她当时说了好几句话,他印象最深的那句,是“莫笑英雄落难时”。 “我答应过他,短时间之内不动武的。不过……”走到她面前,青鸾纯良地笑道,“不知这一身肉,能养活多少难民?” 话起,刀出。 话落,刀收。 为身上不留暗疾,她答应了洛景予先好好养着肩,可她不欺人,人已欺她。那还未开始有攻人之心的救世良医,也已身入险境。 她怎能不动武? 小贩睁着眼,慢慢捂上自己热血喷薄而出的喉咙,终于想起来,她说:“那边的人,不要钱,只要肉。” 她说:“你这一身肉,可够他们饱饱吃上一顿的。” 而她,就来自那尸骨成堆的青州城,现在才至,可见,当是封城后才出来的。 这种人,必是恶鬼窟里爬出来的修罗。他怎么敢招惹? 她腰上扶着的柄,分明是刀柄!分明是刀柄!! 他怎么会犯蠢地以为自己看错? 怎么敢招惹?!!! 他看着青鸾收了刀之后,没有半点迟疑地一拳把为首的兵士打飞出去。 她没有再出刀,但身形敏捷拳脚如山无空落,每一拳下来,便至少有一人倒地不起。 恐怖如斯! 竟恐怖如斯!! 墙下的乞丐已经看傻了眼。 小贩缓缓倒下,最后的最后,不禁想起,若是一开始,他没有对那白胡子老头恶语相向,会不会结果不一样? 又或者,他没有较旁的摊贩涨价更多,会不会不一样? 这些,他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若他最后的目标不是这个看起来最好欺负的一行人——一老一傻一弱——会不会不一样? “始春秋,终战国。五霸强,七雄出……”痴傻儿还在一字一句地念着《三字经》,被青色发带蒙着眼,面容如玉,唇齿无颤。 小贩身躯触地,涣散的目光看到所有的兵士被青鸾打倒,趴在地上挣扎的姿势各异。 他不禁怀疑:弱者不弱,傻者不傻,那老者……会不会也不老? 他真相了,也注定,永远不会得到答案。 东仁堂外的动静,吸引了医馆中人、往来看病买药的人、路过好奇之人,但他们都不敢靠近,或是远远看着,或是躲在东仁堂中。 青鸾一眼扫过,到底是一群持着朴刀的正统兵士,同他们打过之后,心里的憋着一股子气总算消减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