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自然有聊不完的话题。
尤其是王诺和贾小贤这一对成都老乡。
王诺自从小学出国以后,近十年来从来没有回去过,他和贾小贤挨着坐在一起,打问了很多国内的事情。
然后话题延伸开来,聊到了彼此的生活。
贾小贤给王诺讲学校里的趣事,王诺给贾小贤说踢球的经历,两个人就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相互间没有一丁点的生分。
王诺很享受这种感觉。
父亲回国以后,十天半个月才打一通电话,家里只剩下他一个,每天只能和伊赛尔佐伊他们聊聊天。
到了休赛期,更是忙于兼职和业余比赛,他已经很久没有痛快地倾诉过了。
他看着贾小贤,这个女孩给他一种特殊的感觉。
她说起话来声音轻柔,更像是个江浙姑娘,清秀的眉眼间永远带着淡淡的笑意,让人觉得温暖安宁。
贾小贤也是第一次遇到王诺这样的男生。
相比于王诺,她来法国之前的生活无聊到乏善可陈,每天就是和习题打交道,交际圈仅限于学校里几个要好的朋友。
高三时更是过着苦行僧一样的生活。
来到法国以后,她见识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人们稀奇古怪的兴趣爱好,各种各样的宗教节日,截然不同的社会制度,一切都让她大开眼界。
而眼前的男生,更是放弃了上名校的机会,孤注一掷不留后路,把足球当做自己毕生的事业。
这在国内,是很多人难以理解的。
她喜欢和王诺聊天,这个男生比自己还小三个月,但言语间丝毫看不到少年人的轻浮和幼稚。
他很幽默,生活中的囧事经他嘴里说出来,总能逗得自己捧腹大笑。
他很真诚,毫不避讳地谈及父母离异和心里的负面情绪。
当说到母亲走的那天他在车站等了两个钟头,却没有换来一个拥抱时,脸上那一抹深深的遗憾,让贾小贤忍不住想抱着他轻声安慰。
从晚饭开始到餐毕,王诺和贾小贤聊了很久很久,他们都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但谁都不愿停下来。
伊赛尔兄妹和佐伊早就发现了两人之间的奇妙状态。
他俩根本就不像是刚刚认识了几个钟头,瞧那促膝长谈的架势,分明是一对好友在倾诉衷肠。
谁也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但并不妨碍他们在一旁瞎起哄,尤其是伊赛尔的大嗓门。
王诺脸皮比较厚,安之若素毫不在乎。
贾小贤却羞得不知道把眼睛往哪放,心脏突突突地狂跳,陷入了慌乱之中。
这时候,她突然感觉到一双大手抓住了自己的胳膊。
一抬头,王诺正盯着自己,于是连忙又把头别开。
王诺不管那么多,在起哄声中拉着贾小贤出了餐厅。
夜色已浓,王诺和贾小贤漫步在河岸边。
微风吹过,波光粼粼的河面反射着路灯的亮光,像是飘着一层眩目的钻石。
贾小贤无心欣赏美景,有点儿紧张地看着正前方,说不出话。
“有段时间,我每晚都沿着对面的河岸跑步,跑的时候,脑子里会胡思乱想。”
王诺仿佛陷入了回忆,“全身汗津津的,衣服不用拧也往下滴水,可偏偏那时候,头脑格外的空明。”
贾小贤小心翼翼地瞄了眼王诺的侧脸。
他的五官像欧洲人一样棱角分明,灯光的映衬下,宛如一尊俊朗的雕塑,她禁不住有些出神。
王诺没有留意到贾小贤正在偷瞄自己,仍自顾自地往下说。
“那时候是春天,才来列日没多久,我刚参加完试训,还没被标准列日选上。”
“母亲搬去了根特,父亲整日消沉,一切都很糟糕。”
“我不想待在家,于是每天晚上就出来跑步。”
“从我家起,沿着马斯河往东边跑,算好距离,十四公里,正好是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是我最放松的时间,大脑完全自由,各种各样的想法随时都会蹦出来。”
“有时候我很愤怒,什么都看不顺眼。”
“我憎恨远在千里外的战争,为了争夺利益,让无辜的人失去生命,他们却毫不在意。”
“我讨厌虚伪的媒体,想要控制人们的思想,把民众当木偶一样玩耍。”
“我厌恶装腔作势的音乐,他们不懂得生活,反而把青春渲染成就应该肆意放纵的鬼样子。”
“有时候,我也会思考父母的婚姻。”
“父亲一直希望过简单的日子,把爱情溶解在亲情里,而母亲则恰恰相反,她每时每刻都渴望着浪漫,她把舞台剧当成生活,和父亲的观念截然不同。”
“他们在十八年前是最相爱的一对,大概因为那时候不够了解彼此。”
“他们是两类人,相处地越久,越不能理解对方,到了最后,已经失去了相互倾听的能力。”
“他们用十八年的时间证明了两个人结婚,不能只单单考虑爱情。”
“当然,更多的时候,我在想自己的事情,有关未来,有关足球生涯。”
“从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