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次納粹党的会议,我们一行十几个人以国防军的名义去参会。你们应该也知道,我、阿尔伯特和施陶芬伯格还有两三个人,是没有加入納粹党的。于是鲍曼在台上发言时就讽刺我们,说会议里夹杂着几个‘外人’。
马丁·鲍曼是納粹党的中央书记,是除赫斯、希拇莱和戈林以外,另一个唏特嘞身边的重要人物。
“施陶芬伯格当时就发作了。”
“他大闹了会场?”弗里德里希问。
“怎么可能!”科雷格说,“他只是站起来,退了场。他走的时候看了我们一眼,阿尔伯特没有动,我也没走。但过后他问我们,为什么对鲍曼侮辱国防军的行为不做表态。当时阿尔伯特问他:‘是对国防军的侮辱,还是对你个人的侮辱?’就是这句话,让施陶芬伯格沉了脸,说——”他又看了看阿尔伯特的脸色,后者吃着一块烤南瓜,没有表情。
于是科雷格继续说:“他就说,阿尔伯特不是贵族出身,所以不懂得他对于国家的感情。不理解家族的荣耀,只是像雇员一样为军队工作,只考虑现实利益。”一口气说完,他松了口气。
“我是考虑现实利益,”阿尔伯特放下叉子说,“说实话,我也对会议内容有意见,尤其是讲到当时对占领区的一些政策,不过我认为应该正常反馈,而不是在他讽刺我们个人的时候离场。这样反而显得我们在意个人。”
“其实他后来也明白了这些,还跟我说,当时对你说的话太冲动。”科雷格赶紧说,“再说鲍曼也太过分,国防军和纳萃党原本就是合作关系,他那么一说,好像国防军不是为国家卖命似的。”
“鲍曼那种人,”阿尔伯特冷哼一声,“那次参会的国防军比较少,他那种态度,毫不意外。如果是到总参谋部来,他不会说那种话的。”
“你说,鲍曼的态度会不会是元首的意思?就算不是公开的,但他私下和元首接触那么多,难免没有一点风声。”科雷格思忖着说。
阿尔伯特很尖锐地看了他一眼,科雷格也没有再继续向这个方向讨论。
过了一会,希尔德问道:“阿尔伯特,施陶芬伯格说那些话以后,你怎么回答的?”
“我没回答。”阿尔伯特耸耸肩。
希尔德看向科雷格,“你难道什么都不做,不替阿尔伯特说句公道话吗?”
科雷格大概没想到问题拐向了自己,一时愣住了。
阿尔伯特轻轻笑道:“他当然,拼了命地——劝架呗。”
科雷格叹息,“你们还担心他,这中间最为难的人是我!两边都是多年的朋友。阿尔伯特当时幸好没有跟他继续争执下去。这要放在我祖父那一辈,涉及维护家族荣耀的事,几句话就会引发一场决斗。”
决斗,有这么夸张吗?我瞪大眼看了看阿尔伯特,他向了我笑了一下安慰我。
“意见不同而已,没有必要为了口角之争让你难堪。”他对科雷格说。
科雷格笑容大大地,拍了拍阿尔伯特的肩膀。但过了一会,我见阿尔伯特不说话,看着自己的衣襟,那只猫头鹰徽章别在了胸口的衣袋上方。
“我来问点正事,”弗里德里希抹抹嘴站起来,“明天还能再做熏猪脚吗?”
“可以!”科雷格笑了,又向我这边说,“刚好希尔德脚有伤,你们多住几天。想吃什么,统统告诉我!”
饭后,科雷格让人端上一盘粉红色的小猪甜品,“本应该除夕夜送给大家的,但以前都凯特记得这些,今年她和孩子不在家,我就忘记了。”
弗里德里希一口吃掉小猪,看着壁炉边希尔德设计的铁丝灯饰说:“我明天借你一个铁丝圈用用。”
“干嘛?”
“我要去训练科雷格的狗,”弗里德里希说,“让狗狗们学习跳圈。”
希尔德把沙发上的小靠垫丢过去,“这是对我作品的严重侮辱!”
“起码它们真的有用处了。”弗里德里希笑着闪开。
小猪点心粉嫩嫩十分精致,两边脸颊用深红色点了红脸蛋,怀里还抱着一片四叶草。
“舍不吃?”阿尔伯特问我。
我把小猪放在他手掌上蹦了蹦。
阿尔伯特五指一收,把小猪抓在了掌心。眼睛看着我,低声问:“今天你挺沉默的,是不是昨天没睡好?还是,在纽伦堡遇到了什么事?”
“睡得还行,”我想了想说,“今天算是遇到点事。我跟他们说,我对那些神秘工作没有兴趣。海因里希大概以为我平时学冥想,是有志加入他们。这下,应该解释清楚了。”
这天夜里,我却真的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