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刻意制造出这条路的尽头,可洛鸢仍然带着他走出了这场幻境,她很疲惫,也很无助,没人比在她怀里的这个自己更为清楚。
所以他心软了,也许正是这点情绪为她打开了出口。
原本僵硬冰冷的身体化作少年挺拔的身躯,没有顾及李牧的死活与安危,他悄然走出那亭子寻找洛鸢的踪迹。
少年昏睡在门边,脸上的泪痕,还如此清晰可见。
寒影俯视着她,仿佛鼻尖还萦绕着她身上的气息,他仍然留恋那个怀抱,可越是想起,他便越有种不可控的暴躁。
他恶狠狠的瞪她一眼,随即又将少年背上,没有使用任何的法力,他用自己背脊感受着洛鸢的重量,他内心挣扎矛盾,步伐却坚毅果敢。
即便昏睡,洛鸢手里那糕点也还不曾丢下,晃在寒影手边显得如此碍眼,他接过,心想不论什么都是洛鸢欠他的报酬。
糕点的甜香传来,他的步伐愈发轻快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些什么,但他想,自己难得高兴一回,所以便让这时间长些,再长些罢。
……
自从来了异世,每每昏睡,洛鸢总不免懊恼,只为着这样的经历不外乎会丢失一段记忆,幻境里的事她自然没有遗忘,只可惜她实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她心里倒是有个人选,又因为自己那糕点凭空被打劫带走,故而愈发笃定了起来。
洛鸢无奈的轻笑两声,又揉了揉自己那早已肿起的眼。
他是猜到了这糕点是给他的了么。
经此一事,洛鸢大胆猜测反派的气应当消得差不多了,虽然她从始至终都不知这人究竟在气些什么。
雨夜雷电密集,她睡的久了,不免觉浅,外面喧闹几声,她便再没了一丝睡意。
起床用那火折子小心翼翼的点起红烛,她端坐桌前,又用那笔端蘸了又蘸墨水,反反复复,可她却始终不曾写下一个字来。
刚劝说慕皓而归,虽面上不显,但内心总惴惴不安,故而反复查阅信箱。
这不看便罢了,不曾想慕皓的书信未来,先得了摩鉴的。
摩鉴不知她在学府的身份,那么这信,大抵是从家中转而递送的。
信上,他热情盛邀,想与洛鸢见一面,若论平时,洛鸢早就眼不见为净的速速扔掷了。可这会,她却不能如此轻率。那木杆在指节间握了又握,直到掌心的汗水将其濡湿,反反复复犹豫这许久,不过只为回封信件。
将军府势大,又与这皇室暗藏龃龉,是最好利用不过的,也难怪他们找上门来。
摩鉴以为她好哄骗,想从她这开个突破口,她得给这个人情,看了看拿泛黄的宣纸,洛鸢有了几分了然。
这信得回,而且要回的暧昧些。
摩鉴如何想她,她就得给摩鉴这个印象。
一个心无城府的世家贵女,被这风流倜傥的旁国太子迷得神魂颠倒,最后心甘情愿的为他奉上兵马和粮草来除掉这个暗藏杀机的皇室,这才是摩鉴最想要的结局。
她了然,神思转而清明了许多。
执笔落下,她缱绻而又隐晦的倾诉。
言毕,她将那信纸规整叠好,又放入信封,向他投递而去。
摩鉴约她两日后在这城中酒楼相见,她到时,还得乔装改扮一番,在这学府里改装,可甚是不易。
她促狭着眉眼,隐约挂出几分忧思。
只这一瞬,她忽而有些怀疑起自己到底为何要乔装,若非如此,她不会和凌世同舍,不会迎来他的交好以及溪仁的杀机,顾清也会避讳她女子的身份而保持距离,不会想与她当朋友,以致于自己怕他受反派胁迫而不敢深交。
她只会和反派产生无限的纠葛。
但想想,洛鸢又将自己这个想法从脑海中割裂了去,她不可能顶着原主的脑袋的胡作非为,反派若对她不喜,那么以他的个性和恶种的影响也未必不会拿原主的家人和好友开刀。
她无奈,终是再执起笔来,亿国存亡之际,她还得请个不短的假期以告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