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里华灯初上,喧声夺天,小镇外黑夜弥漫,密林丛生。
裴寂按着京墨的话走到镇外,却在穿行一片密林时出了意外。
他手上提着烛光微弱的竹灯笼,在黑鸦鸦的林子里如一头迷失方向的小兽,兜兜转转好久也绕不出去。
独身前往陌生地的裴寂不意外的迷了路,担心自己走不出这片暗林,担心迟到让京墨强先与神明说话,更担心京墨找不到他后独自离开。
他担心的事情那么多,越担心越焦虑,越焦虑越烦躁,最后在转不出去的林子里气得极了,一脚就狠狠揣上了某根枯丫树。
然后就把自己的脚踹疼了。
一声高亢的痛叫声突然从黑林里飘出来,刺破寂静的夜色,和荒郊鬼叫一模一样,把正巧路过的人引了过来。
灯笼被随手丢在了一旁,裴寂正不顾形象的蹲坐在地上按着犯疼的脚趾咒骂不止时,忽然听到身后飘来一句弱弱的询问声。
“那个,你是人是鬼啊?”
意识到这林子里还有除自己以外的人,裴寂先是一喜,接着一怒,回头斥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鬼了?我要是鬼,第一个吃的就是你这不睁眼睛的瞎子!”
等到两人在微弱暖色的烛光里一对视,双双大惊。
“怎么是你这个登徒子?”
“怎么是你这个绿帽侠?”
紧随而来的的人正好听到这不假思索的话语,眼皮一阵抽搐。
“二位,咱能好好说话么?”
本该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两方人深夜竟然因缘巧合的相聚在此处林子里,粗略交谈了几句,才互相明白对方的目的。
“原来公子冒夜寻来,是想找附近的姻缘庙啊。”白衣红袖的男子看起来温和知礼,笑容亲切而不过分热情。
悄悄扭脚的裴寂闻言眼前一亮:“你也知道这个姻缘庙?”
“虽不知公子怎会去往那处……”他看裴寂的眼神两分微妙,“我们刚才正巧路过,告诉公子也无妨。”
他指着两人中间幽深的高树草丛,仔仔细细的给他讲诉。
“顺着这棵树走过一里地,左拐继续前行就出了林子,然后下坡再过一座桥便是你想找的姻缘庙。”
尽管裴寂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差,却是懂得感恩的人,便诚挚的对他道了谢,偶然余光瞥见他身旁抱臂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的年轻女子。
他心眼小的很,深刻记得这个上来就莽莽撞撞的问京墨嫁没嫁人的好色之徒,心里颇为不爽,颇没好气的瞪着她问。
“这么黑的天,你不在镇里参加庆典,又拉着你师兄乱跑到这荒郊野外的,就这么闲不住?”
年轻女子对样貌普通的男子不感兴趣,白天又被裴寂怒骂了一场,自是对他没有好脸色。
听他找茬,便冷冰冰的回敬道:“你该庆幸我正好拉着师兄出来,否则你这一身细皮嫩肉的今晚就喂蚊子吧,准吸饱饱的。”
说着她看了看附近,确认只有他一个人后更含恶意,故意冷笑道:“怎么,美人姐姐终于受不了你的坏脾气,所以把你丢在这里不管了?”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裴寂刷的沉了脸,当即挽起袖子欲与她吵一架。
别以为他不会武功,身旁无人相护就只能悲戚戚的任由欺凌,就算打不过还骂不过她嘛?
他裴寂从小到大从不吃哑巴亏!
年轻女子白日里败了阵仗,亦是不甘示弱的要和他闹一场,那白衣男子见状不对,慌忙左右调和了一番,嘴巴说的冒火花,这才勉强把两个年轻气盛的男女劝了下来。
看在他苦口婆心的面上,两人暂时歇战,各自抱臂背对,气呼呼的谁也不肯互相搭理,像是两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脾气坏的裴寂这下只愿意与白衣男子说话,另外一人就直接被他当空气看。
“公子有所不知,家师再过半载便是八十大寿,我与师妹想为他准备一份寿礼。”
他冲裴寂眨眨眼,笑着说道:“虽说他老人家一直身强体壮,做事虎虎生风,但作为晚辈的徒子徒孙都担心的很呐,此次我们二人出门历练,也是有意为他寻的保养之物。”
裴寂听了颇有心得,十分认肯的点点头。
年岁即将过百的老人,家里都会为他准备吊命的东西,以防不备之需。
他的弟弟小钩尽管年纪不大,身子极其不好,城主府的人参鹿茸堆如山丘,多得可以拿来当饭吃。
裴钩是他唯一仅剩的亲人,自家亲兄弟拿来保命的东西,他看得比什么都要重要。
平日里其它事裴寂都不太上心,隔三差五却要跑去仓库里查一查看一看,免得珍贵药物积压久了变成废品。
保命之物万一出了意外,那可是能要了命的大事。
尽管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裴钩孱弱拖沓的病躯,但他更希望裴钩能恢复如常,自由自在的